如果剛剛那叫陸九的年輕女子就那樣完全契合了他記憶中的模樣和性格,未免太令人懷疑了。
楚瑞微微眯起眼睛,他看著穿著藍色旗袍曲線玲瓏身材頎長的女子在眾人之間元轉自如,和每一個湊上來的人微笑,交談,那些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渴望而忌憚,厭惡而又恐懼。
她這麼年輕。楚瑞想著,這陸九看上去,也只有二十五六歲的模樣。算起來剛剛是那個時間。
酒會接近尾聲,不少人已經開始陸續地離去。楚瑞向另一個角落看過去。剛剛同陸九談笑風生的兩個人也離開了。女人一個人站在半明半暗的角落裡,看不清表情。
楚瑞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年輕女子似乎有些怔楞地看著桌上的杯盤狼藉,她微微低著頭,頸子彎出漂亮優雅的弧度。一縷盤松的頭髮從前額處垂了下來,遮住了眼睛,她卻沒有伸手去撥。
半明半暗的光線落在她深藍色的旗袍上,帶出一種幽暗的韻味來。女人低垂眼簾的模樣竟讓人覺得莫名的落寞。
那樣強悍而狡黠的人,竟也會在人後露出黯然的神色來。這樣的軟弱總是讓人心生憐惜的。
楚瑞眼神幽暗了一下。這陸九的樣子,讓他又想起了那個曾在記憶中令自己魂牽夢縈的女人。
他走了上去。
“陸姑娘還沒有走麼?”
楚瑞看著陸九猛地抬起頭來,她甚至來不及收拾自己臉上落寞和悲傷。
“啊,楚先生。”女人有些意外地道,她聲音放的很低,很柔,完全不似剛剛在人前的開朗熱情。
楚瑞心中便又有幾分疑惑。他關切地看著年輕女子。
陸霜年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格外符合“強顏歡笑”的定義,她道:“只是有點累了,這就要走,楚先生呢?”
楚瑞看著眼前的女子重新披上她圓滑的偽裝“偽裝”,發現自己心中竟隱隱生出了憐惜之情。
“只是想問問陸姑娘什麼時候方便拜訪。”
對面的女子溫和地微笑起來,她道:“隨時都歡迎楚先生。”她看了楚瑞一眼,又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陸九就先告辭了。”
楚瑞點了點頭,向女人道了別。
年近五旬的男人站在原地,看著陸九的背影消失在宴會廳外頭迷亂炫目的霓虹燈光裡。他皺了皺眉頭,也轉身離開。
宴會廳外。
宋宇鴻早已經等在車子旁邊,在陸霜年走出來的時候便迎了上去。
“九哥。”
他看了眼女人單薄的旗袍和□在外面的面板,格外熨帖地為陸霜年披上了來時穿的毛呢外套。女人似乎一直在想著什麼,直到肩上微微一沉,這才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她對宋宇鴻露出一個帶著點讚許的微笑。
那笑意很淺,很淡,可宋宇鴻只覺得心中像被什麼燙了一下,有點疼,又格外地灼熱,隱隱有激動而歡悅的感覺。
他從沒意識到過這女人可以這樣美。
陸霜年已經徑自拉開後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車門關合的聲音像重錘一樣驚醒了宋宇鴻,他這才感覺自己臉上也有些發燒,從後視鏡幾乎可以看見浮上來的淡淡的紅暈。青年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咬了咬牙,坐進駕駛位。
時間已經不早了,路上車輛稀少,車輪壓過柏油路的細微聲響都聽得清清楚楚。路燈昏黃的光灑在落葉零星的路上。
陸霜年側著頭看著車窗外閃過一成不變的景物,暗淡的光線從她臉上不斷地閃過,形成時深時淺的暗影。
從楚瑞對她的關注來看,是已經上鉤了。
——所有的偽裝出來的“落寞”,強加掩飾的“柔弱”,還有可以化妝之後與陸柔相似的眉眼。
所有這些,都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