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年還是她慣常表現出的那副安靜沉默的樣子,她抬起頭看著這個禁不住懇求把她從菜市場帶進軍營的老實男人:“我就是想謝謝您。”
老崔反倒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他當了一輩子大老粗,此刻竟不知道該對這樣一個孩子的謝意作何反應,只是胡亂撓撓頭,“別謝我別謝我,陸丫頭你這麼長時間給炊事班做了不少事呢。”他眨眨眼睛,說道:“你是能幹大事兒的人,別看你是個女娃,陸丫頭,你不是咱這種一輩子呆在炊事班的人。”
陸霜年微笑了一下,這笑容甚至是真實的,在她黑色的眼睛裡閃過。老崔年紀大了,他一輩子在這軍營裡頭,從小兵到伙伕,沒打過仗,也不渴望當英雄,平凡得有些無趣,也善良得讓人無語。
而陸霜年最終只是說:“要打仗了,崔叔,你自己小心。”
她在營部臨時作為顧耀章的辦公室的屋子裡見過一張巨大的,祁峰一線的地圖。夏澤義軍深入,卻來勢洶洶,這個小鎮正在其鋒芒之上。顧耀章那個老狐狸已經決定丟卒保車。
山雨欲來。
☆、第9章 顧宸北的發現
和炊事班做了告別,陸霜年在這個週末獲得了半天假期。她沒和人說,自己到鎮子上去了。
和人打聽到“陸柔”這個名字並不是什麼難事。陸霜年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陸柔和陸昔華的下落。女孩站在掛著“陸府”匾額的有些破敗的宅院前面,唇角翹起一絲嘲諷的笑意。
門“吱呀”一聲開啟,一個小廝樣打扮的男孩探出頭來,看了陸霜年一眼,“你找誰?”
陸霜年眨眨眼睛。“請問,陸柔住在這裡嗎?”
那小廝一聽她報上的名字,就皺了皺鼻子,好像陸柔兩個字讓他不舒服一樣,看陸霜年的眼神也帶了點不屑。他說:“是。她住這兒,你有什麼事麼?”小廝這麼問著,半個身體依舊堵著門,沒有讓陸霜年進去的意思。
陸霜年笑了笑,她道:“我想見她一面。”她的笑意並沒有深入進眼睛裡去:“我是陸柔的女兒。”
“喲,是誰來啦?小五你堵在門那兒幹什麼呢?”
女人的聲音從門內想起來,細聲細氣的尾音誇張地上揚。
陸霜年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頭。
小五渾身一哆嗦,臉上已經換了殷勤的笑容,連忙回過身去答話,門也開啟了。“回二奶奶話,外頭有個丫頭,說是陸二小姐的女兒。”
“什麼?!”
此刻說話的人已經走近,陸霜年站在敞開的大門外頭,淡淡地瞧著這個一身豔紫旗袍的女人一扭一扭地走過來。
“陸柔的女兒?”女人的話音裡是驚訝,摻雜了不屑。她輕哼了一聲,“倒是和她長得有兩分相似。就是不知道是哪個男人的種兒啊。”
陸霜年眉梢一挑。這女人對陸柔的惡意滿的都要溢位來來,可不想連嘴巴也這樣不乾不淨。
女孩輕笑了一聲。她聲音沙啞,語氣卻十分平靜。“汶鼎1990年我父龔長福娶母親陸柔為妻,明媒正娶。”
一身豔紫的女人因陸霜年的聲音愣了一下,聽到“明媒正娶”四個字,眼裡忽地閃現怨毒的光來。陸霜年心道不出所料,面上依舊平靜,心中卻嘲諷地冷笑了一聲。
陸家家道中落後老爺子鬱鬱而終,陸家大哥是個不爭氣的,偌大家產日漸敗落,卻又娶了一房太太,正是這豔紫旗袍的女人。她當年是戲班子出身,陸家大哥給了幾個贖身的錢就領了回來,連喜宴都沒怎麼大辦,這“二太太”當得名不正言不順,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塊心病。陸霜年一句話,正戳在她忌諱上。
二太太心中恨恨,臉上笑得愈發妖嬈,看上去彷彿要扭曲起來一樣:“你叫什麼名字呀?”
陸霜年抬頭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