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休止的勞動和旁人的欺辱中度過的。她只是個毀了嗓子,瘦小沉默,不受任何人包括她母親待見的丫頭片子而已,哪裡有機會像陸昔華那般讀書識字。而後來戎馬倥傯,陸霜年到底抽出時間學了識字,讀了書,只不過她看的是情報檔案,進的是間諜培訓班,學的是如何欺騙和利用,如何殺人不見血,早沒了那些年幼時候對唸書的嚮往。
那個時候她羨慕陸昔華,羨慕得心裡一陣一陣灼燒的疼。那個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麼溫柔的母親明明對她和姐姐都很關懷,卻為什麼在任何抉擇的時候捨棄自己。那個時候她以為陸昔華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姐姐,值得她掙來一切對她好。
而她只有在真的接觸了那雲波詭譎的戰場,才知道什麼是人心最是險惡偽善最是劇毒。
“陸丫頭,你這是跟哪裡學會的唸書啊?咋這書皮子我一點都看不明白呢?”
瘦小的女孩臉半隱在昏黃的光影裡,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微笑了一下,黝黑的瞳孔裡卻沒有微笑的模樣。陸霜年用微啞的聲音回答。
“哈,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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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二柱你聽說了沒,過幾天可有大人物要來咱們這兒呢,你們炊事班可有的忙啦!”
陸霜年端著一大盆帶著泥巴的土豆往炊事班裡走,營長身邊的警衛正蹲在廚房吃著他的誤餐飯,一邊神神秘秘地對那個叫二柱的炊事兵說道。
女孩搬了個板凳坐下,“唰唰唰”地清理起土豆來,一併凝神諦聽。
“是嘛?!大人物會來咱這兵荒馬亂鳥不拉屎的地方兒?什麼來頭?”二柱大驚小怪地問。
那警衛塞了一嘴的飯,含糊不清地道:“什麼大人物?!我哪裡知道!我這還是從給營長念電報的那傢伙那兒聽了一耳朵呢。總之就是大人物就對了,看咱們營長緊張的那個勁兒……”
二柱想了想,又問:“那大人物來了,營長不得陪他們去鎮上那飯館吃飯哪?怎麼輪得著咱炊事班伺候。”
警衛不耐煩地撇了撇嘴,“就算人家去鎮上吃了,那大人物的隨行不還得再營裡吃啊?!”說完抹抹嘴走了。剩下二柱一臉的愁容——大人物可不好伺候,過幾天這工作量,恐怕是要加倍啊。
陸霜年端著一盆子土豆悄悄地溜開。上輩子以治軍嚴苛聞名的虎將顧耀章,似乎就是這個時候接手第三集團軍的吧?
小女孩站在一條板凳上抄起菜刀動作利索地切著土豆,一邊漫不經心地想著事情。這是她重生以來,頭一回感覺到這一切如此真實。那些她經歷過的人和事,見證過的血火生死,都將重新出現重新上演。
顧耀章是汶鼎部隊裡出了名的嚴將,帶兵有方,為人剛直。敬仰這個詞對於後來成為“情報之王”的陸霜年來說很是罕見,但她承認她敬仰顧耀章。陸霜年本人是做情報的,她心裡最重的恐怕就是利益。那麼多年陰謀詭計裡打磨出來,早就失卻了那一股子青年人的熱血。她曾調查過顧耀章,也在顧耀章的部隊做過情報工作,知道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當得起“鐵血丹心”四個字。
哦,順便一提,人們都說是虎父無犬子,顧耀章遇刺身亡後他兒子接了他第三集團軍的擔子,就是那個出現在陸霜年葬禮上的傢伙,他叫顧宸北。
說起來陸霜年和顧宸北的關係算不上好。他們沒有多少私交,顧宸北一直認為顧耀章之死有陸霜年的情報處在後面搗鬼,加上汶鼎高層對愈發強悍的第三集團軍的猜忌,“情報之王”的名頭在顧司令那裡自然討不到什麼好印象。情報處和第三集團軍之間的嫌隙也不是一兩天結下的,兩個人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稱得上是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