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年的神情看上去有一種莫名的遺憾。她說道:“本來是有的,如果你沒出現在這裡的話,我打算對你道歉。”
小陳似乎有些疑惑;垂在身側的手卻暗暗地握緊了。她問道:“為什麼?”
輸液管裡透明的液體以勻速滴落,小陳的目光飄忽了一下。陸霜年低笑了一聲;可深黑色的眼睛裡卻沒有一絲笑意。她走過去,然後動作堪稱粗魯地一把扯下了還紮在顧宸北手背上的輸液針頭。
早就已經醒過來的男人終於忍不住睜開了眼睛,他倒並沒有去看不停滴出血來並且已經迅速開始青腫的手背,而是直直地看著陸霜年,臉上有點被人打攪的不耐。
“半夜打擾人休息時很不禮貌的行為,何況——”顧宸北彷彿沒瞧見站在旁邊的小陳一樣,目光灼灼地釘在陸霜年身上,他道:“你打算謀殺親夫麼?”
——他此刻這興師問罪的模樣可真不怎麼像還沒睡醒的樣子啊,陸霜年腹誹。
小陳已經對於兩個人之間那種隱隱的氣場不感到奇怪了,因為她現在完全處於“剛剛得知這兩個人的夫妻關係”的巨大震驚之中,以至於一時間沒能回過神來。
陸霜年倒是對顧宸北的目光毫不介意,她只淡淡道:“我在這兒就是為了你不在半夜死於非命。”
然後她轉過頭去看向小陳,“啊,你也聽到了。”女人露出一個微笑來,那笑容一如既往地親切和漂亮,卻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譏嘲:“這就是為什麼。”
小陳沉默了。
半晌,沒人說話,被拔掉的輸液管垂在地上,透明的藥液滴滴答答地從針頭裡流下來,在地面上形成一小片溼跡。
然後小陳開口,她的語氣已經很平靜了:“我倒沒想到陸大夫和顧將軍是這樣的關係呢。”
陸霜年眉梢一挑,她很嚴肅地解釋道:“只是個口頭的婚約而已。”——哦,雖然此情此境似乎不怎麼適合對他們的“關係”進行認真的分析和剖析。
顧宸北隨著她的話音皺了皺眉頭。
小陳笑了一下,但那笑容也並不真實。她只是看著陸霜年:“那我想,陸大夫的身份,也不一般吧。”
在戰地醫院工作,卻偏巧是集團軍准將的未婚妻,可她卻沒有透露出半分,甚至在親自給顧宸北動手術的時候。而現在,這個女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這兒,說她在等她。
陸霜年表情平淡,她說道:“相比我的主要職責,我更喜歡做醫生一些。”
——哦,這當然是假話,陸霜年想。醫生只不過是個掩護身份而已,這樣的職業她有過許多,
一切都是為了她真正的責任服務的。國家的利益,個人的野心,或者追逐刺激和掌控的天性。醫生雖然一樣可以將人命握於股掌,可終究和殺伐決斷不同。
相比於拯救,大概她更適合毀滅。
顧宸北打了個哈欠。
“惆悵夠了把事情解決。”男人說道,他的語氣是平時的那種冰冷平靜,但眼神可明確地顯示出那麼一點不滿,那意思好像是“我還要休息你馬上處理完畢從這裡離開”。
陸霜年眉梢一挑。她才沒有什麼見鬼的“惆悵”。
小陳也不打算探究他們之間在打什麼暗語,她直視著陸霜年。
“如果陸醫生你不在這兒的話,我也本該向你道歉的。”她說。
如果她沒有出現,那麼陸霜年對她的懷疑就是個誤會,如果陸霜年沒有出現,她殺死了“陸大夫”的未婚夫,也只能說一句對不起。
陸霜年聳聳肩膀,她道:“看起來我們誰都不需要道歉啦。”她的模樣反倒有些如釋重負的模樣。
小陳沒說話。
陸霜年道:“藥裡的成分不需要我去化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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