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的小丫頭,縱然如今長大了,也讓她這個額娘操心,偏生她也是倔脾氣,年過二十未出嫁不說,還大咧咧地帶著小娃兒漂泊江湖,就是不肯回來。
剩下的,就是小梅子了,很貼心,不像弘晝那樣頑皮淘氣。
黛玉凝望著小梅子,攬著她在懷裡,笑道:“讓額娘瞧瞧,額孃的乖女兒是不是又長高了。”盈盈水光浮上眼眶,越發心裡安慰起來。
“額娘不用擔憂,黃阿瑪不會有事的。”慧性靈心的小梅子勸慰道。
黛玉聞言微微一呆,隨即一聲苦笑,她知道很多事情瞞不過這些聰明的兒女,當日也並沒有打算瞞著他們,只是,會好麼?真的會好麼?
桃花如雨,心亂如麻。
都說關心則亂,她也不會例外。
小梅子認真地看著黛玉,輕聲道:“皇阿瑪霸道得很,經常和我們搶額娘,他怎麼捨得留下額娘一個人呢?不會捨得的,惡念會與阿瑪白頭偕老的。”
黛玉眼裡含著絲絲的水色,撫摸著女兒的頭,低語道:“額娘就承小梅子的吉言了。”她也希望如此,可是她卻不敢抱著太大的希望,怕到最後的失望,重得她承受不住。
小梅子反手抱著黛玉的腰,撒嬌道:“額娘放心罷,皇阿瑪要是敢拋棄額娘,小梅子頭一個對他揮拳頭,才不管他是不是小梅子的皇阿瑪呢!”
“其實,皇額孃的一生,是天底下所有女人中最幸福的,這一生都是無怨無悔的,人生都圓滿了,也並不缺什麼。”
黛玉長嘆道,可是話語裡的落寞卻也讓小梅子明白。
皇阿瑪與皇額娘,生活了近四十個年頭,這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時間?天底下,也就只有她的皇阿瑪為自己養了一個小妻子罷了,這樣的情,親情,愛情,各種的情,都濃密得化不開了,當然也不會拋開。
與女兒緩緩進了養心殿裡,看到弘曆還要吵著騎馬,雙手巴在雍正身上嚷嚷著,黛玉嗔道:“弘晝,下來,別累著你阿瑪。”
弘晝不甘不願地爬下了龍榻,撲到了黛玉懷裡,笑道:“額娘,皇阿瑪偷吃了弘晝的紅莓,不然,就是偷吃了額孃的小嘴。”
皇阿瑪臭臭的,都是苦苦的藥味兒,還是皇額娘好啊,香香的。
說得小梅子十分好笑,忙扯了他的手道:“姐姐帶你出去玩兒。”
眼裡也泛著一絲擔憂傷心之意,卻不敢讓父母看到。
人在世,生老病死是輪迴,她雖小,卻也看慣了這些東西,沒有什麼可怕的,她怕的,卻是皇阿瑪去了,皇額娘也沒有生留之意。
黛玉卻是心中不由得一沉,這麼說,四哥又吐血了?
好在小梅子帶著淘氣的弘晝出去了,黛玉坐在雍正床邊不說話。
張望著室內,也不見有琴松,看來,他的確是認為四哥是病入膏肓了。
雍正神色淺淺的,平和又安詳,穿過簾影輕喚道:“玉兒!”
黛玉卻沒有回到,雖然坐在龍榻上,眼睛卻是望向窗外,聲音似是低喃如風中清歌:“我已經陪著弘曆去上朝了,他很像皇阿瑪,與你相比,他溫潤,而你剛硬,他很會做人,也懂得何謂帝王謀術,讓群臣對他服服帖帖。”
雍正身上只穿著明黃的睡袍,眼神似帶著一絲霸氣,臉上卻隱隱有些驕傲的神采:“那是當然,那是你和我的兒子,是我雍正大帝的兒子!”
病弱之下,墨色雙眉飛揚入鬢,那神采也越發飛揚了起來。
薄紗拂動,吹上了黛玉的姣臉,瑩潤如玉,望著窗外的桃花綻放,似有憂愁,“當然。我知道,弘曆一定會做得更好,而且,他會很聽話,很孝順,不像你,好多事都瞞著我。”
雍正臉上現出一絲苦笑的味道來,輕嘆道:“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