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天際,吶喊聲一陣高過一陣,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一個內容:
“拿下武岡城!”
“血洗七天七夜!”
“拿下武岡城!”
“血洗七天七夜!”
然而,奇怪的是賊兵除了吶喊,並不攻城,只向東西兩個方向轉移。
一會,東門、迎春門、北門、北門閘、旱西門、水西門各門守軍紛紛來正南門炮樓報告敵情:賊軍已包圍全城,尚未發起攻擊。
張湘砥、歐陽東令全城軍民除各戶留守一名防火人員之外,全部登上城牆,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血戰。
已經是秋末初冬之際,深夜寒風刺骨,霜霧很重,全城約四萬多軍民在城牆上站成一道人牆,在寒冷中,不一會兒,每個人都能從頭頂上掃下大片露水。
各家各戶,都把家中的煤油倒入捅空的竹子裡,一端塞上棉花,做成久燃不滅的火把,插在城牆。上萬個火把把古老的城市圍成圈,在黑暗的夜空下閃爍,這是一道怎樣蔚為壯觀的風景啊!
賊軍一直在聲嘶力竭地吶喊,卻並不發起攻擊,直至天亮。
天亮後,城牆上的軍民發現各處道路口已被全部封鎖……
看著這陣勢,易豪很快明白對方的真實意圖,對張湘砥、歐陽東說:“不好了,賊軍封鎖我們,是為了切斷我們與外界的聯絡,他們所以暫不攻城,是因為還沒有搶夠足以燒燬這座城市的煤油。”
張湘砥一聽急了:“我們該怎麼辦?”
歐陽東道:“現在已經晚了,其實我們早就該派人去邵陽搬救兵。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足以守城的。”
張湘砥捶著胸道:“是呀,我們怎麼就忽略了這一環節!”
眾人噓唏,這時易豪乾咳一聲說:“早在迎春客棧與張雲卿接火的當天晚上,我就預料到會有今天,已經連派二位弟兄去邵陽報信了。”
眾人鬆了口氣。張湘砥正要稱讚幾句,易豪嘆了口氣說:“不過,這是沒有用的,我是張雲卿的老對手,太瞭解他了。他也會在事前派人在通往邵陽的關卡上攔截。當時我就有這種預料,到目前為止,快半個月了,邵陽方面仍無回信。由此可知,我派去的人已在半路遭了暗算。”
眾人的情緒再一次陷入低谷。
沉默良久,仍是易豪打破局面,抬起頭望著張湘砥、歐陽東說:“如今由我們派人去邵陽搬救兵可能來不及了,武岡到邵陽有三百多里,步行來回起碼也得幾天幾夜。不如這樣,選一位機靈大膽的兄弟連夜趕往黃橋鋪,要張光文派快馬去邵陽。”
張、歐陽都認為此計是惟一可行的辦法。
1926年10月23日深夜,易豪把一位體輕腿健的心腹用繩索捆綁起來,趁著賊軍防備不嚴,從東門城牆上吊下去,但沒有多久,黑暗中便傳來槍聲和人中彈後的慘叫聲。
易豪連吊三人下去,都遭到同樣的結果。眼見無計可施,最後迎春客棧老闆蔣太兵自告奮勇道:“易營長,讓我下去吧!”
易豪望著他:“你家四口已有三人死在張雲卿手裡,你這一去……”
蔣太兵咬牙切齒道:“正因為我家親人全部慘死於張雲卿之手,我更應該為他們報仇!”
易豪點點頭,為了慎重,這一次,他用了一條十幾丈長的繩子吊著蔣太兵從城北大炮臺地段下去。
城北是全城最為險峻的地方,除了本身有三丈高的城牆,下面還有七八丈高的一道懸崖。
蔣太兵被吊下去後,大家的心就懸了起來。直至過了很久很久,沒有聽到槍聲,眾人才鬆了口氣。
從這一刻開始,全城六萬軍民的安危就係在蔣太兵身上了,一旦他落入賊軍手中,搬不來救兵,待張雲卿搶來足夠的煤油,這座有近兩千年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