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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部分

次日又撈了個空。

富翁此時連被拐去,手口已窘,且怒且羞道:“我為這事費了多少心機,弄了多少年月,前日自家錯過,指望今番是了,誰知又遭此一閃?我不問那裡尋將去,他不過又往別家燒煉,或者撞得著也不可知。縱不然,或者另遇著真正法術,再得煉成真丹,也不見得。”自此收拾了行李,東遊西走。

忽然一日,在蘇州閶門人叢裡劈面撞著這一夥人。正待開口發作,這夥人不慌不忙,滿面生春,卻象他鄉遇故知的一般,一把邀了那富翁,邀到一個在酒肆中,一副潔淨座頭上坐了。叫酒保燙酒取嗄飯來,殷勤謝道:“前日有負厚德,實切不安。但我輩道路如此,足下勿以為怪!今有一法與足下計較,可以償足下前物,不必別生異說。”富翁道:“何法?”丹士道:“足下前日之銀,吾輩得來隨手費盡,無可奉償。今山東有一大姓,也請吾輩燒煉,已有成約。只待吾師到來,才交銀舉事。奈吾師遠遊,急切未來。足下若權認作吾師,等他交銀出來,便取來先還了足下前物,直如反掌之易!不然,空尋我輩也無干。足下以為何如?”富翁道:“尊師是何人物?”丹士道:“是個頭陀。今請足下略剪去了些頭髮,我輩以師禮事奉,徑到彼處便了。”

富翁急於得銀,便依他剪髮做一齊了。彼輩殷殷勤勤,直侍奉到山東。引進見了大姓,說道是師父來了。大姓致敬,迎接到堂中,略談爐火之事,富翁是做慣了的,亦且胸中原博,高談闊論,盡中機宜。大姓深相敬服,是夜即兌銀二千兩,約在明日起火。只管把酒相勸,吃得酩酊。扶去另在一間內書房睡著。到得天明,商量安爐。富翁見這夥人科派,自家曉得些,也在裡頭指點。當日把銀子下爐燒煉,這夥人認做徒弟守爐。大姓只管來尋師父去請教,攀話飲酒,不好卻得。這些人看個空兒,又提了罐,各各走了,單撇下了師父。

大姓只道師父在家不妨,豈知早晨一夥都不見了,就拿住了師父,要去送在當官,捉拿餘黨。富翁只得哭訴道:“我是松江潘某,原非此輩同黨。只因性好燒丹,前日被這夥人拐了。路上遇見他,說道在此間燒煉,得來可以賠償。又替我剪髮,叫我裝師父來的。指望取還前銀,豈知連宅上多騙了,又撇我在此!”說罷大哭,大姓問其來歷詳細,說得對科,果是松江富家,與大姓家有好些年誼的。知被騙是實,不好難為得他,只得放了。一路無了盤纏,倚著頭陀模樣,沿乞化回家。

到得臨清碼頭,只見一隻大船內,簾下一個美人,揭著簾兒,露面看著街上。富翁看見,好些面染。仔細一認,卻是前日丹客所帶來的妾與他偷情的。疑道:“這人緣何在這船上?”走到船邊,細細訪問。方知是河南舉人某公子包了名娼,到京會試的。富翁心裡想道:“難道當日這家的妾畢竟賣了?”又疑道:“敢是面龐相象的?”不離船邊,走來走去只管看,忽見船艙裡叫個人出來,問他道:“官艙裡大娘問你可是松江人?”富翁道:“正是松江。”又問道:“可姓潘否?”富翁吃了一驚,道:“怎曉得我的姓?”只見艙里人說:“叫他到船邊來。”富翁走上前去。簾內道:“妾非別人,即前日丹客所認為妾的便是,實是河南妓家。前日受人之託,不得不依他囑咐的話,替他搗鬼,有負於君。君何以流落至此?”富翁大慟,把連次被拐,今在山東回來之由,訴說一遍。簾內人道:“妾與君不能無情,當贈君盤費,作急回家。此後遇見丹客,萬萬勿可聽信。妄亦是騙局中人,深知其詐。君能聽妾之言,是即妾報君數宵之愛也。”言畢,著人拿出三兩一封銀子來遞與他,富翁感謝不盡,只得收了。自此方曉得前日丹客美人之局,包了娼妓做的,今日卻虧他盤纏。到得家來,感念其言,終身不信爐火之事。卻是頭髮紛披,親友知其事者,無不以為笑談,奉勸世人好丹術者,請以此為鑑。

丹術須先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