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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部分

個僕人前引一乘暖轎,自東而來,女從如雲。自古道:“有緣千里能相會。”那女從之中,閶門所見青衣小環正在其內。解元心中歡喜,遠遠相隨,直到一座大門樓下,女使出迎,一擁而入。詢之傍人,說是華學士府,適才轎中乃夫人也。

解元得了實信,問路出城,恰好船上取了水才到。少頃,王雅宜等也來了。問:“解元那裡去了?教我們尋得不耐煩!”解元道:“不知怎的,一擠就擠散了,又不認得路徑,問了半日,方能到此。”並不題起此事。至夜半,忽於夢中狂呼,如魘魅之狀。眾人皆驚,喚醒問之。解元道:“適夢中見一金甲神人,持金杵擊我,責我進香不虔。我叩頭哀乞,願齋戒一月,隻身至山謝罪!天明,汝等開船自去,吾且暫回,不得相陪矣!”雅宜等信以為真。

至天明,恰好有一隻小船來到,說是蘇州去的。解元別了眾人,跳上小船,行不多時,推說遺忘了東西,還要轉去。袖中摸幾文錢,賞了舟子,奮然登岸。到一飯店,辦下舊衣、破帽,將衣巾換訖,如窮漢之狀。走至華府典鋪內,以典錢為由,與主管相見。卑詞下氣,問主管道:“小子姓康,名宣,吳縣人氏,頗善書,處一個小館為生。近因拙妻亡故,又失了館,孤身無活,欲投一大家充書辦之役,未知府上用得否?倘收用時,不敢忘恩!”因於袖中取出細楷數行,與主管觀看。主管看那字,寫得甚是端楷可愛,答道:“待我晚間進府稟過老爺,明日你來討回話。”是晚,主管果然將字樣稟知學土。學士看了,誇道:“寫得好,不似俗人之筆,明日可喚來見我。”次早,解元便到典中,主管引進解元拜見了學士。學士見其儀表不俗,問過了姓名住居,又問:“曾讀書麼?”解元道:“曾考過幾遍童生,不得進學,經書還都記得。”學士問是何經?解元雖習《尚書》,其實五經俱通的,曉得學士習《周易》,就答應道:“《易經》。”學士大喜道:“我書房中寫帖的不缺,可送公子處作伴讀。”問他要多少身價?解元道:“身價不敢領,只要求些衣服穿,待後老爺中意時,賞一房好媳婦足矣!”學士更喜,就叫主管於典中尋幾件隨身衣服與他換了,改名華安。送至書館,見了公子。公子教華安抄寫文字,文字中有字句不妥的,華安私加改竄。公子見他改得好,大驚道:“你原來通文理,幾時放下書本的?”華安道:“從來不曾曠學,但為貧所迫耳。”公子大喜,將自己日課教他改削,華安筆不停揮,真有點鐵成金手段。有時題義疑難,華安就與公子講解。若公子做不出時,華安就通篇代筆。

先生見公子學問驟進,向主人誇獎。學士討近作看了,搖頭道:“此非孺子所及,若非抄寫,必是倩人。”呼公子詰問其由。公於不敢隱瞞,說道:“曾經華安改竄。”學士大驚,喚華安到來出題面試。華安不假思索,援筆立就,手捧所作呈上。學士見其手腕如玉,但左手有枝指。閱其文,詞意兼美,字復精工,愈加歡喜,道:“你時藝如此,想古作亦可觀也!”乃留內書房掌書記。一應往來書札,授之以意,輒令代筆,煩簡曲當,學士從未曾增減一字。寵信日深,賞賜比眾人加厚。華安時買酒食與書房諸童子共享,無不歡喜。因而潛訪前所見青衣小環,其名秋香,乃夫人貼身伏侍,頃刻不離者。計無所出,乃因春暮,賦《黃鶯調》以自嘆:

風雨送春歸,杜鵑愁,花亂飛,青苔滿院朱門閉。孤燈半垂,孤衾半欹,蕭蕭孤影汪汪淚。憶歸期,相思未了,春夢繞天涯。

學士一日偶到華安房中,見壁間之詞,知安所題,甚加稱獎。但以為壯年鰥處,不無感傷,初不意其有所屬意也。適典中主管病故,學士令華安暫攝其事。月餘,出納謹慎,毫忽無私。學士欲遂用為主管,嫌其孤身無室,難以重託。乃與夫人商議,呼媒婆欲為娶婦。華安將銀三兩,遂與媒婆,央他稟知夫人說:“華安蒙老爺夫人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