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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金孝道:“真個是我拾得,放在家裡,你只隨我去便有。”眾人都想道:“拾得錢財,巴不得瞞過了人。那曾見這個人到去尋主兒還他?也是異事。”金孝和客人動身時,這夥人一鬨都跟了去。

金孝到了家中,雙手兒捧出裹肚,交還客人。客人檢出銀包看時,曉得原物不動。只怕金孝要他出賞錢,又怕眾人喬主張他平分,反使欺心,賴著金孝,道:“我的銀子,原說有四、五十兩,如今只剩得這些,你匿過一半了,可將來還我!”金孝道:“我才拾得回來,就被老孃逼我出門,尋訪原主還他,何曾動你分毫?”那客人賴定短少了他的銀兩。金孝負屈忿恨,一個頭肘子撞去,那客人力大,把金孝一把頭髮提起,像只小雞一般放番在地,捻著拳頭便要打。引得金孝七十歲的老孃,也奔出門前叫屈。眾人都有些不平,似殺陣般嚷將起來。恰好縣尹相公在這街上過去,聽得喧嚷,歇了轎,分付做公的拿來審問。眾人怕事的,四散走開去了;也有幾個大膽的,站在傍邊看縣尹相公怎生斷這公事。

卻說做公的將客人和金孝母子拿到縣尹面前,當街跪下,各訴其情。一邊道:“他拾了小人的銀子,藏過一半不還。”一邊道:“小人聽了母親言語,好意還他,他反來圖賴小人。”縣尹問眾人:“誰做證見?”眾人都上前稟道:“那客人脫了銀子,正在茅廁邊抓尋不著,卻是金孝自走來承認了,引他回去還他。這是小人們眾目共睹。只銀子數目多少,小人不知。”縣令道:“你兩下不須爭嚷,我自有道理。”教做公的帶那一干人到縣來。縣尹升堂,眾人跪在下面。縣尹教取裹肚和銀子上來,分付庫吏,把銀子兌準回覆。庫吏複道:“有三十兩。”縣主又問客人道:“你銀子是許多?”客人道:“五十兩。”縣主道:“你看見他抬取的,還是他自家承認的?”客人道:“實是他親口承認的。”縣主道:“他若是要賴你的銀子,何不全包都拿了?卻止藏一半,又自家招認出來?他不招認,你如何曉得?可見他沒有賴銀之情了。你失的銀子是五十兩,他拾的是三十兩,這銀子不是你的,必然另是一個人失落的。”客人道:“這銀子實是小人的,小人情願只領這三十兩去罷。”縣尹道:“數目不同,如何冒認得去?這銀兩合斷與金孝領去,奉養母親;你的五十兩,自去抓尋。”金孝得了銀子,千恩萬謝的扶著老孃去了。那客人已經官斷,如何敢爭?只得含羞噙淚而去。眾人無不稱快。這叫做:欲圖他人,翻失自己。自己羞慚,他人歡喜。看官,今日聽我說”金釵鈿”這樁奇事。有老婆的翻沒了老婆,沒老婆的翻得了老婆。只如金孝和客人兩個,圖銀子的翻失了銀子,不要銀子的翻得了銀子。事蹟雖異,天理則同。

卻說江西贛州府石城縣有個魯廉憲,一生為官清介,並不要錢,人都稱為“魯白水,”那魯廉憲與同縣顧僉事累世通家,魯家一子,雙名學曾;顧家一女,小名阿秀,兩下面約為婚,來往間親家相呼,非止一日。因魯奶奶病故,廉憲攜著孩兒在於任所,一向遷延,不曾行得大禮。誰知廉憲在任一病身亡。學曾扶柩回家,守制三年,家事愈加消乏,止存下幾間破房子,連口食都不周了。顧僉事見女婿窮得不像樣,遂有悔親之意,與夫人孟氏商議道:“魯家一貧如洗,眼見得六禮難備,婚娶無期。不若別求良姻,庶不誤女兒終身之託。”孟夫人道:“魯家雖然窮了,從幼許下的親事,將何辭以絕之?”顧僉事道:“如今只差人去說男長女大,催他行禮。兩邊都是宦家,各有體面,說不得‘沒有’兩個字,也要出得他的門,入的我的戶。那窮鬼自知無力,必然情願退親。我就要了他休書,卻不一刀兩斷?”孟夫人道:“我家阿秀性子有些古怪,只怕他到不肯。”顧僉事道:“在家從父,這也由不得他,你只慢慢的勸他便了。”當下孟夫人走到女兒房中,說知此倩。阿秀道:“婦人之義,從一而終;婚姻論財,夷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