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米米早已經為此心悸難捱。她的身子哆嗦著,腿腳趔趄,站立不穩,像冷風從屁股下面吹疼了脊樑骨。她忘不掉那一年的大旱,沙窪窪只有馬三多的五畝洋芋豐收了。她忘不了飢餓揪扯著五臟六腑時的那種空蕩蕩的疼痛,眼睛裡發出草葉一樣的綠光。
被飢餓折磨過的人,對飢餓的感覺是刻骨銘心的,一聽到飢餓這個詞,便不寒而慄。它是個多麼強大的敵人啊,要不是這個敵人的驅趕,她楊米米怎麼會跑到馬三多家的洋芋地裡?又怎麼會躺在他家的洋芋堆上讓他輕而易舉地伸手捏住了自己那兩隻青果樣堅挺的乳房呢?這些揮之不去的情景,米米記憶猶新,彷彿近在昨日。
他們躺在大床上,米米在黑暗裡眨巴著憂鬱的雙眼,自語般地對馬三多說:
“咋辦?馬三多,你說咋辦?”
馬三多想了想說:“先吃,吃完糧食,不行咱就賣羊。”
馬三多的聲音因為透著無奈,聽上去自然沒有底氣。
米米說:“羊賣光咱可就啥也沒有了,就剩那五畝地,天再旱,咋辦?”
馬三多想了想,突然就想到了那一年自己的輝煌,就說:
“種洋芋,八張嘴一天兩臉盆洋芋,總夠吃了吧。”
一說到洋芋,米米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她的心咚的一聲就從嗓子眼回到了胸膛裡,有一絲奶水竟吱地噴到了馬三多臉上。
老代發動沙窪窪人開墾的荒地,因為缺水,一連好幾年都沒有收成,灑進去的種子經風吹日曬,變得焦黃,上面的補助又遲遲發不下來,老代不得不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來騙一騙大家。
“上面說了,荒地有了收成才給錢。”
“能有個球收成,這都幾年過去了,連個黃秧秧也不見長出來。”
“日您媽老代,你把人整日塌了,錢叫你一個人弄下了。”
“你個貪官,操###子操到咱鄉里鄉親身上來了。你個驢日的,你咋到現在一畝荒地都沒有開,你盡日晃我們哩。”
“打,打狗日的。”
“打,打這狗日的。”
“揍,揍死他。”
他們向前圍過來,有人的手指頭差不多已經指到了老代的鼻子尖。
老代再也沒有當初在動員會上的威風了,軟不拉嘰地掛下臉來說:
“上面沒給錢嘛,你們的荒地沒有收成嘛,咋能怨我哩?”
三說兩說,連老代自己也沒有看清楚,便捱了一頓黑揍。老代就把鴨舌帽扔到掛鐘的歪脖柳樹下,氣呼呼地說:
“日他哥的,這###隊長我不幹了,沙窪窪這###事,誰愛管誰管去。”
說完,代二就走過去拾上自己的帽子,一晃一晃地離開了。
代二走遠了,馬德仁突然跳出來衝代二遠去的背影喊:
“一個球###隊長有啥難的,你不幹,老子明天就上任。”
人們聽馬德仁這麼說,就把憤怒的目光一起戳到了已經頭髮花白的馬德仁身上。
最後一個窮人 第三十四章(1)
水一年比一年少,流到沙窪窪的水就更少了,到夏天枯水季節的時候,連河灘上的鳥兒都要飛到人家的院子裡找水喝。這樣一來,不光是荒地沒收成,就連熟地也沒有太好的收成了。
但不管天怎麼旱,馬德仁要當隊長的訊息還是在沙窪窪悄悄傳開了。聽到這個訊息之後,很多人都吃了一驚:
“馬德仁也能當隊長?”
馬德仁聽到了說:
“我咋就不能當一回隊長?”
他們說:“我們還以為就代二一個人能當隊長哩。”
馬德仁說:“代二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你們想一想,他代二領導咱們沙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