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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齒伶俐的解說員,顯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不再是那副高傲得面無表情的樣子,而是面目表情極為豐富,講起來眉飛色舞,如數家珍,結合文字、實物、照片,把連隊的歷史榮譽、光榮傳統,灌輸到每個新兵的耳朵裡,再透過耳朵和眼睛直接滲入銘刻在他們的大腦和心田。

第六章 第一次(6)

“滴滴答答滴滴……”一曲近距離的高昂的衝鋒號,突然在六連榮譽室裡響了起來。先是把側耳傾聽於繼成講解的新兵們嚇了一跳,他們的眼球已經不能稱之為被吸引了,像被繩子用力扯住一般,向聲音的發源地會聚而去,耳朵也被強迫似的豎向聲音的源頭,耳膜被震盪出嗡嗡的蜂鳴。

高遠把榮譽室的軍號吹響了,還單手叉腰,擺個牛逼閃閃的造型在那兒旁若無人地吹。雄壯的旋律,鮮明的節奏,絕對不是無意中碰響的,肯定是有意的,甚至是故意的,是為了顯擺自己能吹,是挑戰排長耐心的搗亂。幾個班長一齊衝了過來,揮臂擺腿,即將飛腳地侍候。

“誰也不要動,讓他吹……”4

滿屋子的人只有於繼成一個沒有露出任何表情,白皙的大理石般的方臉上毫無血色,看上去沉著冷靜。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大將風度吧,只輕聲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誰也不要動,讓他吹”就迅速制止了幾個班長的簡單粗暴,還把新兵們從惶恐不安中拉了回來。

大家的反應有快有慢,在於繼成的帶動下稍稍平穩。可馬上又覺得很不對勁,誰都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最應該生氣的本是排長大人啊!新兵們都替高遠狠捏了一把汗,覺得他大禍臨頭;老兵班長們也覺得高遠這是譁眾取寵,硬裝大瓣蒜,排長不會輕饒。而於繼成擠出那句鼓勵的話,更讓大家找不著北。明顯的“犯上作亂”,卻給予支援,讓他繼續吹,說的不會是反話吧?

高遠接下來的動作就讓大家甭說北,什麼都找不著了。他也不管於繼成說的是反話正話,是好還是賴,一根筋似的,只聽到“讓他吹”那三個字,其他的一概置若罔聞。他抖擻精神,左手叉腰,右手握住號頸,挺胸抬頭,目視前方,像個大個青蛙鼓起大個腮幫子,馬臉似的面頰迅速泛起一大片紅暈,應該是憋氣憋的,隨後就是激昂得撼人心魄的“滴滴答答滴滴”,穿透了榮譽室的牆壁和棚頂。

室內幾十個新兵、老兵的心臟突然間凝結一處,跟隨清澈的衝鋒號聲一個節奏地律動,血肉之軀隨著戰鬥的號角衝到了曠野,回到了久遠的硝煙戰場,融入了牆壁上那些身背“大功六連”榮譽的英雄們中間。號聲中,他們好像和六連的前輩們一起高舉著鮮血染紅的戰旗,瞪著*的眼睛,端著*的步機槍,大喊著“衝啊、殺啊”,猛虎下山一般撲向敵陣。而牆上那些發黃的老照片上的主人和所有在“大功六連”服役過的前輩軍人們,此時也不甘寂寞,嘩嘩地在牆壁上抖動著吶喊著,與激盪的衝鋒號共振成整齊的步伐,好似黃河的波濤,長江的巨浪,從太行山上,從青紗帳裡,從錦州城頭,從清川江畔,從槍林彈雨屍山血河中閃出,化成鋼鐵洪流滾滾而來,再把新兵們圍裹在一起,合成一支堅不可摧計程車兵方陣,排山倒海,向著遠方奔騰而去……

號聲驟停,一切歸於沉寂,大約有五分鐘的時間,誰也沒有說一句話。新兵們本來就不敢說話,老兵和於繼成也暫時失去了語言功能。他們的心早已和那兩千三百五十四名為民族解放光榮犧牲的“大功六連”的烈士們,和五千八百六十三名在“大功六連”戰鬥過的前輩們緊緊地連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

誰也看不出排長於繼成此刻的心理活動,他的面部肌肉總是緊繃著,似乎沒有笑神經。六連範圍內恐怕還沒有人見他笑過,更沒有人見他哭過,最多的就是無表情或者是雷霆萬鈞的憤怒。也許他娶妻生子後,老婆孩子才會看到他比千年人參還不好找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