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魔鬼怪,唯有臨光這一個人,給了他好臉色。
說是不同病相憐,那恐怕是假。
便是在府中最最艱難時候,臨光自鄉下上京,也便是在這時候,她同這兄長約略有了些交情。
及至後來,甚至還救她一命,在姜家樹倒猢猻散之時,也在人人敬而遠之之秋。
求至人前,恰是他那時在國子監讀書時的同窗,此時早已拜入東宮講師門下,一朝點探花入官署,領了個文差。滿朝堂冷眼冷麵的妖魔鬼怪中,怕是隻有她兄長同這探花郎伸了一隻手拉她一把了。
朝廷有人好辦事,將她名字勾去不過舉手之勞,只說是姜家外支旁系的窮親戚,鄉下里過不去,入京來投個親。
他救了她一命,是兄妹之情,也是手足之愛。
臨光想至此一嘆氣,所有的憋屈都叫這不計前嫌的兄長驅走,連帶著面色也轉晴三分,看得一旁開雲莫名。
幸在魏侯府近,不多時便到魏侯府。
開雲自來是個會同人打交道的,入府府中諸人皆驚訝,全當她是尊大佛供起來,時令鮮果新茶一一捧到案上,殷殷切切又要留飯。魏侯家雖是落魄王孫,可家大業大,早早棄政從商,掙下好大一份家業,土財主一樣。
奉上些鮮果,自然不在話下。
開雲瞧著雖不至於露怯,可還是沒忍住新奇勁,喋喋不休同魏壓芳說些話。
一時說到什麼花樣子好看,一時又說到京中胭脂,說的全是閨中女兒話,臨光一個糙人聽著,插不進話。
魏壓芳倒是好顏色,端坐一側,十足的大家小姐排場,疊蕾打著扇子,琢玉奉著茶,還剩挽風規規矩矩跪在下頭,給她剔著果子核。
她抿上一口新茶,顯見是心思不在這上頭,漫不經心問開雲,“殿下這時辰到臣女府上來,真是叫人措手不及……”
開雲正暗自悔恨沒多帶幾個小宮娥來,這輸了的排場無法找補回來,聞言懨懨,不大提得起勁,“想著從前宮中雖是見過幾回,可總是算不得深交,是以趁著二皇兄將姐姐娶回家之前,先來同姐姐說說話……”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可見這人認真時候也是個猴精的。
魏壓芳眉頭一緩,唇邊綻出一點笑來,“殿下抬舉……”
臨光瞧得分明,一時也叫魏壓芳眉間風情勾了走,連這兩人說什麼都難聽清。
再回神來時,恰聽見挽風叫她,“女官,姑娘問您,可是要往看書堂裡去?”
她面色一凜,瞧著魏壓芳,沒瞧見什麼異樣,只好又偏頭去瞧挽風。
挽風倒良善,不輕不慢又將先前的話重複一遍,“女官領的宮裡頭教習之責,今日殿下也在,是以姑娘來請女官拿個主意,可要往看書堂裡去?”
這是拿她來當冤大頭,只有個任人宰割的份兒。
臨光一時拿不定主意,可旁人聽見這話,立誓要當個救苦救難的菩薩,忙不迭道,“姐姐若是要忙,且同女官去忙……”言落又瞧臨光,一張稚氣未脫的臉深明大義,“正事要緊。”
臨光得了諾,只好趕鴨子上架,同魏壓芳轉去看書堂。
看書堂裡一切照舊,二人入內自然摒去左右。
魏壓芳朝堂中一坐便笑意欣然瞧著臨光,道,“今日怎的未瞧見高嬤嬤?”
臨光站著,可氣勢卻不大足,答,“高嬤嬤那日染了病,不好衝撞貴人。”
魏壓芳一默,也不知信上幾分。
臨光默默瞧著魏壓芳端坐於案邊,也不知為何腦內想起文東渡一張道貌岸然的臉,心內只覺這兩人真是絕配,可這念頭還未落地,那邊魏壓芳又是突兀出聲,“不知女官今日要講些什麼?”手一攤,筆墨紙硯俱在案,只等著上頭髮話。
這話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