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那一個月,他不需要努力繃著臉,因為那一個月裡,他本就沒有表情。不論我們怎麼逗他激他惹他,他的眼睛依舊像死人一樣空洞。”
“可是一個月之後,他性情大變。”方博然露出追憶的表情,“我一直記得那一天,我跟柴鬱帶著小彩他們一起,像往常一樣,努力地想讓聞人麻木的臉出現一點裂痕,露出點情緒。我們不想讓他跟夫人一樣,當時我們怕極了。”
“那時候,我們不知道夫人遭受了什麼而崩潰,只知道聞人變得跟她一樣,我們害怕聞人終有一天,也會像夫人一樣,在崩潰之後,走上死路。”
“所以我們只要有空,就會惹他,無所不用其極,只要他肯露出一點兒反應。”方博然說道。
“那天早晨,我們像往常一樣,在四點時就堵在他的門口,跟他一起訓練,想在訓練的途中惹惱他,可是他出來之後,我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他的臉上不只出現了表情,而且豐富極了,一路上不是我們惹他,而是他惹我們,似乎要把過去一個月的賬都算清了。而且,他的性格也變得——”
方博然扯扯唇,無奈地說道:“二二呼呼的,我們還曾經一度以為他被刺激傻了,可是當我們說出這個觀點時,被他狂揍了一頓。”
“他的性格——”方佳然攤攤手,“就跟你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樣。”
方佳然眨眨眼,深受打擊的問:“你是說他以前不這樣?”
“怎麼說呢?不能說這不是他的真正性格,家主當時甚至還找了醫生來看他,醫生說人有多重性格,大部分人是兩種,平時對外人和自己表現的兩種,但是其實還有很多潛在的性格。”
“而聞人這性格也是他天生的,只是之前被家主劈頭蓋臉丟給他的那些關於他的責任給埋沒了,現在他受了打擊,潛在的讓他壓抑多年的真正性格就冒出了頭。”
方博然點點頭:“也就是說,這也是他的真正的性子,七歲之前的性格反倒不是真實的他。”
方佳然總覺得,方博然這說法,就好像聞人是精神分裂似的。
不過她沒想太久,方博然就繼續說:“那之後,聞人就一直這樣,沒有變過,人人都以為,他已經把當年的事情放下了,畢竟那時他只有七歲,記憶應該並不深,可我覺得,他從沒放下過。”
“當年的事情對他影響太大,如今他所做的一些事情,很多細節都是受了當年的影響,即使他自己不承認,可是這件事壓在他心裡彷彿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時刻折磨著他,鞭笞著他。”方博然搖頭道。
“而家主,這麼多年也一直沒有再娶。”方博然說道,“沒人知道家主和夫人之間有多少愛情存在,兩人畢竟是政策聯姻。不過我覺得,家主多少是愛夫人的,即使沒有愛,可家主也是個負責的男人,他心裡一直對夫人有虧欠,所以也一直尊重夫人的地位,沒有再娶。”
“同樣的,他也沒有第二個兒子,甚至是私生子都沒有。他就是要把聞家留給聞人這個夫人留下的唯一的兒子。”
“那羅家呢?”方佳然問道。
“剛出事後的有一段時間,羅家和聞家斷了往來,即使是政策聯姻,可是夫人的父母也從來沒有打算要犧牲女兒的性命,更別說受到這種殘忍的凌虐。”
“他們自責,同時也責怪是家主沒有保護好夫人,夫人是被家主給連累了。你也知道,崩潰的父母,會做出什麼事。”
方博然頓了頓,繼續說:“他們找上家主,歇斯底里的打罵。沒人敢這麼做,可是他們就這麼做了,而家主也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任由他們發洩。”
“後來過了許久,他們才從喪女之痛中走出,也因為有聞人這個外孫在,羅家和聞家的關係才漸漸地緩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