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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 03

運動時期都不曾倒下,此刻卻被眾人羞辱,再無顏出門見人,窩在家裡不敢出去見人,也不敢再要兒子出去見人。尤其是想到雷東寶不知會採取什麼措施毫無情面地召集全小雷家人開會批鬥他處分他,他的黨票會不會被剝奪,他更是夜不能寐,天天如坐針氈。外面有什麼聲音,他就風聲鶴唳一般豎起耳朵傾聽,又怕聽到別人的評論,又想聽到別人的評論,他茶飯不思,整天抽菸打發。 終於有四隻眼會計第三天傍晚時候隔牆捎來一條最新訊息,士根查出一疊不合理單價批條,甚至(繼續下一頁)

查出幾個月過分虛高廢品率,如今已經開始找人一一核對批條是否有貓膩,找磚廠考核本子核對廢品率是否屬實。老書記沒想到士根竟會查到廢品率上去,那是他做的最大的手腳,而不是吃人一頓收人幾塊錢這樣的小事,頓時知道問題嚴重,極有可能吃上官司。他悶坐炕頭,越想越煩,越想越沒臉見人,越想後果越嚴重,外面春雨瀟瀟,他找根細麻繩半夜上了吊。 一時,所有原本指責老書記的輿論都悶了聲,人死為大,有些開始數落雷東寶和士根不該對德高望重的老書記趕盡殺絕。雷東寶佈置士根查帳後,自己連著幾天守在工地,監督工程,沒想到會聽到老書記的噩耗,他也傻了,懷疑自己是不是威逼過甚。他當天趕回村裡想參加老書記的葬禮,但被老書記一家痛罵,他沒有回嘴,轉身離開。可是農村人罵人沒遮攔,老書記兒子一張嘴尤其漏風,一罵罵到雷東寶剋死老婆不夠還剋死親手提拔他的恩人,雷東寶才忍無可忍,張開蒲扇般大掌就是一耳光,打得老書記兒子眼冒金星,不敢再罵,但個個見面橫眉冷目。士根文氣,卻是給老書記家人堵住家門痛罵。士根沒有還嘴,老書記死都死了,他難道能拿著證據自辯老書記這是罪有應得自絕於人民? 葬禮過去,反而是追查貪汙的雷東寶與士根被人指責薄情寡義。這件事卻也令小雷家人人自危,手中可以接觸公家錢的,有些小權的,都知道了書記村長的鐵面無情,連老書記都能處理,那些人自己心中掂量,還有誰的分量重過老書記。 但士根好幾天沒法出門,家門被送葬回來的老書記家人堵住。雷東寶煞氣重,沒人敢堵他的門,可他家窗戶好幾扇被砸。對於老書記的死,雷東寶一直很矛盾。當年,老書記提拔他,重用他,維護他,沒有老書記對公社的陽奉陰違,就沒有他雷東寶今天的成就。老書記的家裡人罵他沒良心,他一邊真覺得自己沒良心,逼死老書記,一邊卻又覺得挺冤。他管著一個村,如果放任老書記伸手撈村裡便宜,那不是失職?如果放任老書記撈錢,村民得罵他與老書記穿連襠褲,可他才下手處理老書記,老書記一自殺,村民又罵他良心讓狗吃了,他怎麼左右都不是人呢? 有圍繞在他身邊的人提醒他,士根家被圍三天,可能斷糧。雷東寶知道,這會兒誰也不敢去惹那幫披麻戴孝哭哭啼啼圍堵士根家的老書記家親戚,死人家的親戚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做出來的事糊別人一輩子晦氣。只有他出馬,即使他可能遭到圍攻謾罵,他也得出馬,因為他是一村之長,徹查老書記的決定由他作出,他有責任擔負最大部分的壓力,而不是士根。前面三天,老書記出殯之前,他一直忍著,隱忍不發,那是他對老書記過去的尊重。但是老書記既然入土為安,他不忍了。他的做人信條裡,「忍」字淡而又淡。 雷東寶要四寶去買來一捆葷素菜,他拎著直奔士根家,沒要任何人跟著。他大搖大擺地去,後面遠遠跟了幾個偷看熱鬧的。到士根家門口,那些披麻戴孝的當作沒看見,都是默默低頭坐著敲著,就是不讓道。雷東寶在圈外吆喝一聲:「讓個道。」沒人理他,都是估摸著雷東寶再煞,也不至於踩著別人腦袋走路。 雷東寶果然沒有硬闖,但也沒有客氣,站在圈外,響亮地道:「這件事,是我要士根查,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要找,找我,你們沒種。叔以前是我敬重的人,出問題時我先找他,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