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刺史更是避其鋒芒連上衙都少了。而今州中大事俱是這位剛剛交接完文書的方大人一言而決。
至於他今天穿著常服在城中閒走,只不過是監察御史們的老毛病發作罷了,還真能是閒逛?
方別駕當面,黃司馬自是將其與案中人的關係深藏起來,“正如大人所說,棄婦舉告前夫的事情確是少聞,正好今天我那兒也清閒,遂就來瞧個熱鬧”。;
聞言,方別駕哈哈一笑,“連你我都忍不住來湊熱鬧,也難怪縣衙前門水洩不通了。先且不論案情,這棄婦能有這份勇氣便值得嘉許。走,進去看看”。
其實不僅是唐朝,整個王朝時代的幾千年裡普通老百姓對到衙門打官司持以抗拒的態度。俗話說的好,“打死莫告官,餓死不做賊”,若非實在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古人是不願上衙門的。這其中又以兩類人抗拒程度最深。一是讀書人,讀書人素以清白自詡,鬧到衙門上大庭廣眾之下與人爭訟是極丟人,極敗壞門風的事情。所以古代讀書人常喜歡以不入公門自誇。直到清末仍是如此,《儒林外史》中便有明確的記載。
因是這個風俗,古代替人打官司的讀書人也是地位極低,素來被人以“訟棍”稱之。幾乎在所有的文學作品裡,這樣的人只要出場必定是反派角色,而且還是神憎鬼厭的那種。哪兒有後世的律師那麼光鮮。
另一類便是女人,女人主動告官幾乎就等於把臉面撕下來不要,其對個人名聲的殺傷幾乎是毀滅性的。所以這樣的事情就異常罕見,一旦出現當即就能轟動四方,引無數人來瞧熱鬧。
唐時地方衙門審案一般是不禁百姓觀審的,襄州首縣衙門一年裡也不知要審多少案子,但來觀審的人非常有限。今天之所以出現觀者如潮,正門都堵死的情況。原因就在於這不僅是女人舉告前夫,而且陪著那女人上衙門的兄弟還是個讀書人。
身份敏感,熱點十足,這案子想不熱鬧都難。
方別駕與黃司馬到時,兩班衙役剛剛手持水火棍排班完畢,還不曾正式升堂。一身鮮亮官服的許縣令正在看狀子,不知怎的竟有些出神模樣。這時聽說本州別駕及司馬大人聯袂而來,忙繞過公堂後的照壁起身來迎。
這也不是寒暄說話的時候,兩方見禮畢,許縣令命人在公堂側角為二位大人設座觀審之後,便登堂重回公案之後。
看看一側坐著觀審的方別駕及黃司馬,再看看公堂外龐大的觀審人群,自接任襄州首縣後從不曾遇到這種火爆場面的許縣令竟然微微有些緊張。
深呼吸兩口氣,輕輕咳嗽一聲後,許縣令拿起沉甸甸烏黑鋥亮的驚堂木“啪”的一拍,“升堂”。
兩班衙役應聲如雷,堂上堂下頓時一片寂靜,只聽許縣令威嚴沉肅的聲音緩緩道:“帶民婦唐緣姐弟上堂”。
片刻後,一個小娘子及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在兩個公差的陪送下緩緩走上堂來。
那小娘子臉色蒼白,身子抑制不住的抖個不停,走不三步便要扭頭過去瞥一瞥身邊的兄弟,似乎沒這個兄弟陪著她現在連路都不會走了。除了看自家兄弟之外,這小娘子連頭都不敢抬一下,這般怯生生的樣子真是讓人看著就覺得可憐。
不過陪著她身邊的那個兄弟卻渾是個異類,這年頭上衙門與人爭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醜事”,除了那些破皮無賴之外,不管誰,不管他是原告還是被告,只要上公堂總是低著頭,甚或還有舉袖掩面而行的。眼前這少年倒好,分明是穿著一襲儒服的讀書人,非但沒有掩面低頭,反倒走的閒庭信步,意態昂揚。不時還向柵欄外觀審的百姓們含笑示意。
那神態,那氣態,真真兒的應和了四個字——正大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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