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瓦巨獅,門內亭臺樓宇、繁花錦簇,僕人著紫衣黑靴,丫鬟束粉衣綠裙,一點也不像大悲寺,古樹老佛,蔭蔭萋萋。
一樹玉蘭花從牆頭探出,風吹過飄來一陣芬芳,阿珂便彷彿進了仙宮一般,連腳步都不知該往哪兒邁了。
大白在後頭拱著她的膝蓋,將她往長廊上推去。那忙事的丫鬟婆子們,只見得一個白皙粉嫩的小和尚,抿著嘴唇,強裝一臉鎮定的大人模樣,便覺得好玩極了,各個上來調戲。
這個捏捏她的臉兒:“真好看呀,生得像個小尼姑。”
那個摸摸她的腦袋:“快看快看,他臉紅了。”
阿珂好生不習慣,才不要被當成猴子嬉戲,便大聲對著眾人道:“住手,我才不是小尼姑,我明明是個小和尚!”
“喲,小和尚生氣了,哧哧~~”眾人越發笑起來。
阿珂不走了。
老太太回頭,笑著嗔怪:“做什麼這樣嚇唬不歸?他自小山裡頭長大,哪裡見過你們這樣多的活潑女子。”又轉臉對阿珂安慰道:“咱們家裡頭最是寬和,這一群丫頭被我慣壞了,沒規沒距,你莫要被她們嚇著,只管隨著你少銘哥哥走就是。”
周少銘只好走過來牽她:“難得你還有一樣怕的。”
阿珂嘴上不肯承認,執拗道:“她們美得就像妖精一樣。”卻乖乖將手往他的手心放去。
兩個少年,一個傾城桀驁,一個清秀靈透,一高一矮的站著,若不細看那身份與性別,竟然覺得好生般配。丫鬟們日日伺候,自是早已曉得大少爺身體的變化,此刻看著這一幕,又聯想到心裡頭對他藏著的風花雪月,便紛紛曖昧嬌笑著紅了臉兒。
周少銘如何看不明白?只是假作不知,拉著阿珂的手加快了腳步。等到把人群甩遠了,他才俯下身,盯著阿珂說:“既然叫了,就不可以改口。”
“哦……啊?”阿珂愣了愣,聽明白了,然而臉頰卻又紅起來,弱弱道:“還是叫你周少銘對嗎?”
“該死,說過不可以對男人臉紅。咱們是兄弟!”周少銘一瞬又懊惱起來……可惡,這小子分明是明知故問。
甩了手不理她。
阿珂好生鬱悶,有錢人家的少爺真是,變臉比李燕何那個戲子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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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頭忙忙碌碌,鬧哄哄的。周老太太才在廳裡坐下,便有年長的嬤嬤進來稟報:“老太太您可算是回來了!大爺二爺傍晚才到家,二夫人這會兒正與二爺鬧得不可開交吶!”
老太太聽說兒子們回來正高興呢,聽了這話又皺眉:“這二房家的,不回來吧天天抱怨,回來了又吵架。罷,由著他們吵去……”
話還沒說完呢,阿珂就看到外頭闖進來一名哭哭啼啼的綠衣美婦,盤疊髻,釵環凌亂,一進來便跪在老太太跟前哭著道:“母親可得給媳婦做主啊!我這廂聽母親的,不計前嫌忍讓他,他周老二卻是越來越過分了,說甚麼隨大哥做生意,卻原來是帶著妖倌兒去京城裡玩了幾個月。那妖倌兒年紀恁小,如今染了重病半死不活,店裡頭的龜公前來索賠,說那妖精原是什麼紅太監看上的,如今人死了沒得交代,張口就要賠他四萬兩,不給他就不走了!這些年媳婦替他墊了不知多少嫁妝,哪裡來的銀子再賠他?媳婦也不活了,嗚嗚嗚~~”
原來是周家二媳婦林惠茹,一邊說著,一邊將臉兒埋下又要哭。
周老太太因聽大媳婦的慫恿,大老遠巴巴的跑去廟裡求福,一路顛簸早已累得不行,此刻被這樣哭著只覺得腦袋發脹。
老二週文謹從少年時就開始迷戀倌巷裡的兔兒爺,在他手下丟了命兒的小倌不下數個,這是一府上下人盡皆知的秘密。
老太太心下一邊怪兒子風流敗家,一邊又覺二媳婦不如老大家的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