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已近未時。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起大雪,片片鵝毛般的雪花飄落在阿珂肩頭,她抬起頭來,看到幾步外一道美麗的香影正站在風雪中。穿一抹鵝黃鑲邊兒襦裙,著一襲殷紅色披風,頸上裹著一條名貴白狐狸毛圍巾,精緻又清雅,原來是步阿嫵。
步阿嫵手上拿著一匣子粥,她原是鼓足了勇氣要來向周少銘暢懷的,她的母親近日著迷佛事,少有管她,然而她都已經快滿十八了,再等待不起。更何況她的家世與容貌,又哪裡與他不相配?
可是此刻見阿珂臉兒嬌羞的從屋中出來,小嘴巴紅紅腫腫,她的眸光卻暗了下來。眼前浮起周少銘將這匪女攬在懷中寵溺的一幕,那場景卻是她思想過無數回而從未得到過的,心中的忌恨根本不由她控制。
“又是你。”步阿嫵輕蔑的說。她這樣家庭出身的女子,只當阿珂是那粗糙的野草,眼裡頭根本不屑容她。
“為何不能是我?”阿珂冷冰冰的瞥了步阿嫵一眼,撞過她薄薄的肩膀擦身而過。
走了幾步,步子卻慢下來。
聽到那屋裡頭傳來女子嬌嬌柔軟的嗓音:“少銘哥哥,聽說你要走,阿嫵便煲了點兒粥送來。”
“唔,難為阿嫵妹妹這樣熱心。”緊接著是成年男子磁性的低沉嗓音。然後便是靜默了。
阿珂側耳傾聽,聽不出那聲音裡有什麼異樣。
想到周少銘方才對自己那一番衝動的霸道模樣,她又忽然忍不住想要走回去看看。走了兩步呢,又轉了身子回來。罷罷,不是說不喜歡他麼?他若是果然對步阿嫵做些什麼才好呢,免得自己下不去狠心。
阿珂懣懣滴走開了。
瞅著那清俏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不見,張葛很惆悵的迸出四字:“狼女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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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巷秦楚閣樓下的窄道里,周家二爺周文謹低低哈著腰兒,面色好生尷尬。
麗爺一襲紅衣黑裙,甩著帕子尖聲叱責:“二爺您也真是,明知道咱秦楚閣最是疼愛孩子,清倌就是清倌,葷倌就是葷倌,那孩子不過十三四歲,你卻讓他日後怎麼過活?不怪他要上吊自殺。”
周文謹只覺得有苦難言,他家中兩個女人,那正房整日個守著錢財對他吵鬧使喚;翠柳呢,近日也守著身子死活也不肯讓他近身。他自不歸走後,本是多少年都不敢再沾染過倌兒,然而那張太監給的紅顏,吃得他一身熱0欲無處發洩,末了便糊里糊塗將那孩子佔了去。哪裡想他卻是個清倌,如今要死要活的,讓自己哪來銀子陪他?
只是一勁的求情:“麗爺不知,卻是那孩子主動勾引我,不然我如何這般糊塗?”
麗爺斜眼瞄著,一眼就看出他吸了紅顏,卻假裝不知,末了嘆口氣道:“罷,看二爺您也是個老實的主顧,我不為難您,您就在這紙上畫個押吧~”說著命人遞過一張紙來。
周文謹接過來一看,上頭卻沒有說到要償還銀子,不由有些疑惑。
麗爺解釋道:“我們秦楚閣雖規矩甚嚴,卻不是不能通融的。二爺既不想賠償銀子,那便摁了手印。也不過就是買你一個人情,日後我們有什麼需要了,你要還來就是。”
“人情?這人情可大可小,卻如何衡量……”周文謹也不是傻子,哪裡敢輕易按下。
街角一抬黑轎內,李燕何搖著玉骨小扇一直默默聽著,聞言便很不耐地對簾外做了手勢。
門旁候著的兩個黑衣保鏢得了少主吩咐,拿著寒閃閃的匕首走過來。
麗爺無奈嘆氣道:“那便只能是按規矩辦事了。三根指頭兒,二爺自己選了就是。”
“啊呀,不可——”周文謹自小最怕吃苦,如何能受得住三根指頭?眼見得那保鏢將自己雙臂一握,趕緊軟趴趴的哈下腰來,滿帶哭腔道:“麗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