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整個實驗室像你老人家的紀念館!愣了愣,他終於發現勢頭不對,於是繼續說:就像老爸懷念出嫁的女兒!——真是足夠生硬了。
但我卻依然臉色蒼白,問他,你覺得他對我,像父親嗎?像嗎?那個,笑著,拍我臉頰,說,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讓我頭疼的女人!那個男人,是嗎?
鍾亮再遲鈍也發現我神情不對,在實驗室泡了幾年,捕風捉影,傻子也能聽到些傳聞,連忙假幽默道:對啊,他是皇上嘛,我啊,就是皇上託孤來照顧你這個刁蠻公主的老臣。
老臣?我迅速收斂情緒,諷刺他,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孩兒,當我駙馬還嫌嫩!
鍾亮大怒,想必傷及男性自尊:你這死女人,翻臉快比翻書,剛剛還哭呢,現在居然說我小!小?我只比你小七個月零三天!
鬥嘴鬥在興頭上,我無暇為他居然知道我生日驚訝,衝口而出就是氣他的話:對哦,我忘記了你不像我是天才少女,又肯定留過級。
噴火小恐龍鍾亮終於使出必殺技,狂怒道:你再說,再說我把今天寫的內容通通刪掉!
死穴。還能說什麼,鍾亮先生大人大量英明果斷萬壽無疆。更恐怖的是被拖稿兩個星期的市報編輯大人說:你再不交稿,我斷你水電!——於是才有了負傷口述小說的這一幕。
那頭英年獸還是去開聯誼會了,頭一夭晚上,睡覺之前,他接到電話,通知了他明天開會的地點時間,他說好,然後,掛了電話。
姑娘在被窩裡睡得迷迷糊糊,問他:怎麼還不睡?
睡了。獸說。
他躺下,卻睡不著,過了很久,她問他:怎麼了?
他說,如果有一天,我想離開這裡,你會和我一起走嗎。
好。姑娘含含糊糊答應他,然後皺著眉毛,說,過來抱抱我,冷。
她一皺眉毛,他就覺得天都要塌了,於是過去抱著她冰涼的小身體,就像他母親死去之前,在他懷中,看著他,整個人突然枯萎了一樣。
早上他們吃了饅頭,她送他出門,她說,我不能跟你去嗎?
不能。獸笑了。
姑娘明白這些,永安是一座宏大、骯髒、無法俯瞰的城市,到處都是來歷不明的獸們到處都是來歷不明的秘密,大家心照不宣,安身度日。
於是她坐在乾貨店裡,一整天都沒有一個人來,她依然颳著另一塊紅糖,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不時吐出粗糙的糖渣。吃完半塊糖的時候,他終於回來了,頭髮剪掉了,因為天氣冷,戴著圍巾,用鼻子呼吸,撥出白色的氣體,看起來就像一個英俊高大的人類男子。他一句話不說,走進來,跪在地上,狠狠抱住她,低聲問她:你愛我嗎。
你愛嗎。他們在一起一個月,幾乎還是陌生人,他問她這個一輩子的問題,你愛我嗎。
她撫摸著他的背,敏感地感覺到下面那兩塊奇異的新月形氣孔,她問他你會給我買很多紅糖嗎。
會,他說。
那麼我愛。姑娘說。
要是我買不起了呢。
獸失笑,問。
也愛。她說。
姑娘是這樣的姑娘,獸也是這樣的獸所有的我們,都是如此的造物,我們仰著頭,等人來抱著,問,你愛我嗎。
我們只需要提出微不足道的要求,若滿足,就死心塌地愛上這個人,而在我們愛上了這個人以後即使他什麼也不能給我們了,我們也,依然愛他。
過了三天,獸出門去扛煤氣罐,姑娘一個人在店裡,終於來了一個客人,她很開心,抬起頭,問客人:你要什麼啊?
那雌獸說把他還給我。
雌獸長得高大,眉目明朗,眼神清澈,她戴著巨大的假髮,像兩隻翅膀張開了在腦袋上,脖子上的鰭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