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翁心裡很急,他看這船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偏那個死腦筋的貝大海自視在外頭讀了兩年洋書就處處得理不饒人,不叫他有片刻安生。 「總在甲板上看,也瞧不出名堂。」張大仙點起火摺子,指著半掩的船艙說,「咱們先下去看看,我聽著聲音好像是從裡頭傳上來的。」 白眼翁點點頭,他一把推開貝大海,舉起雪亮的匕首慢慢地挑開了艙門。說來也怪,船艙外頭明明有明晃晃的日頭,可一進到倉裡邊四周立刻變得一片漆黑。船艙裡頭的窗戶跟糊了厚厚的牛皮紙一樣,透不進半點光。白眼翁不僅奇怪,他先前被綁在船艙裡的時候有這麼黑嗎?撓牆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黑暗中傳來,張大仙舉著火摺子跟在後頭給他照明,兩人都不敢輕易出聲。那個貝大海躲在門板後頭,大概是被船上這種詭異氣氛嚇到了,不敢繼續胡說八道。白眼翁嚥了一口唾沫,重重地喘了一口氣,隨即貓手貓腳地摸進了船艙。一進到這個四方形的建築裡頭,「嘎吱嘎吱」的聲音就更響了,聽著聽著就覺得其中還帶有一毀絲的喘息聲,就好像瀕死的人在拼命抓緊最後一口呼吸一樣。白眼翁見火摺子不夠亮,就準備去摸掛在欄杆上的油燈。他記得有一盞燈就掛在綁他的柱子上,於是便拉著張大仙上前去點燈。貝大海一個人蹲在門口好不尷尬,一時間也不知道該進還是退,倒是張大仙比較厚道,叫他在門口「望風」,給了一個臺階叫他下。 白眼翁很看不起那個仗勢欺人的村長兒子,他從張大仙手中接過火摺子,探手去取掛在圍柱上的燈,不想一伸手就摸到一樣毛茸茸的東西,還有一股黏黏的感覺。他像觸了電一樣,立刻將手抽了回來,拿火摺子湊近了一看,只見原本應當掛燈的地方,此刻卻釘著一顆血淋淋的大狗頭。在漆黑的船艙裡猛然看見如此血腥的一幕,就是白眼翁也忍不住一陣噁心。張大仙走上前來看了一眼間他說:「這是你們村裡的狗?」 「這個塊頭的狗,只能是我們島上的。這一隻恐怕是先前被拖進水的。」白眼翁將火摺子遞給了張大仙,隨後伸出雙臂用力一拔,將反釘在鐵釘上的狗頭取了下來。動物的頭骨本是身體上最堅硬的部分,也不知道這顆狗頭是如何被釘上去的,後腦上叫大鐵釘穿了個透。他這一拔不但噴了一地的血,還有一些又黏又滑的東西從狗頭後面流了出來。張大仙皺了一下眉說:「看來那東西很有可能還在船上,它在向我們示威,大家務必要小心。」 白眼翁回頭看了一眼,搖頭道:「這裡可沒有什麼大家了,只剩你、我。」他指著空蕩蕩的門口說,「那個渾蛋已經跑了。」 原來是貝大海方才在艙門口見到了死狗的頭顱被嚇得不辭而別。白眼翁心說那個沒出息的蠢貨跑了也好,省得拖後腿。隨後他又在圍柱四周找了一圈,總算了找到了那盞苦命的煤油燈,但外面的罩子早就裂了。「湊合用吧!」他將煤油燈撿了起來,信手塞給了張大仙。張伸出手來,很快將燈接了過去卻半天不見動靜。 白眼翁衝著朦朧的火光問他怎麼不亮燈,豈料肩膀上忽然一沉。張大仙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哪來的燈?」 白眼翁幾乎要跳起來,他本能地反手一扯,將身後的人從黑暗中甩了出來。那人料不到白眼翁反應如此激烈,根本沒作準備,「哎呀」一聲被丟了個狗吃屎,而原本亮著的那團微光也在瞬間熄滅了。白眼翁急忙蹲下身去檢視,只見張大仙倒在地上。他喘著大氣,捂住了腦袋怒道:「你這是幹什麼!」 白眼翁撿起快要熄滅的火摺子結巴道:「我,我剛才……你不是在我旁邊,還把油燈拿走了,怎麼又跑到我身後去了?」 「油燈?」張大仙的表情在黑暗中顯得尤為扭曲,「你,你剛才不是跟我要了火摺子?我還一直奇怪,你搶它幹嗎?」第二十四章 瘋狗村遺址(5) 白眼翁的心咯噔了一下,他將張大仙扶了起來,沉聲說:「這房間裡,還有第三個人。」 像是為了驗證他的話,那陣刺耳的撓牆聲又響了起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