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回想著剛才的事情,秦恪心中就越是憋著一團火,不由喊道:「加快腳步,孤想快點見到二弟!」
若不是為了穆皇后,不是為了太子,二弟永遠會是那個驕傲張揚,英姿勃發的天之驕子,豈會落到孤墳無人祭掃的程度?他這個做兄長的沒本事,不能幫二弟洗刷冤屈,唯有多給他些香火供奉,也算全了多年的兄弟情。
秦恪沒有意識到,從這一刻起,他的心底,已認定了梁王的「冤屈」。
他的心情變幻,秦琬最能體察,故一下肩輿,她便拉父親站在一旁,小聲問:「阿耶,二叔有後人活著麼?」
「傻孩子,當年……」想起當年的場景,秦恪心中一酸,搖了搖頭,「二弟是個烈性子,早給他的兒女們準備好了匕首,他兵敗被捕,來不及自盡。但在弟妹的帶領下,他的兒女,全都……」說是闔家賜死,真正被殺的,也只有無法自盡的梁王一人而已。
秦琬聞言,便露出幾分惋惜之色,神情真摯又懇切:「二叔沒有香火供奉,豈不可憐?若能給他過繼個兒子,哪怕不成器,也比現在好啊!」
秦恪以為女兒不懂律法,忙道:「這種話對阿耶說說就算了,千萬不能外傳,你二叔,他,他不僅是庶人,也是罪人。」「唔,就和之前的我們一樣麼?」不知怎得,巨大的悲傷就襲上了秦恪的心頭,他沉默許久,才輕輕道:「是啊,就和之前的我們……一模一樣。」
第五十六章 恩重如山
秦琬何嘗不知梁王十年前就被定為「逆賊」,此番太子謀逆,本是最好的翻案機會,偏偏因為聖人的私心,才讓梁王錯失良機?她之所以裝作「不知」,便是怕穆家的不敬之舉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以後還會來無數回。與其順著聖人的意,從今往後,代王府與穆家「友好往來」,讓諸王急得嘴上冒泡,睡不著覺,還不如一開始就兩看相厭的好。別到時候好處沒撈到,自個兒天天被氣得吐血,旁人不知情,光看兩家面上和平,還以為秦恪佔了多大便宜。
秦恪見梁王埋骨之地唯有一個小小的土包,連墓碑都無人敢樹,墳頭長滿雜草,十分荒涼,看守的人唯餘一二老者,其餘的青壯都不知跑哪裡去了,心中本就難過得緊。再聽秦琬這麼一說,想到若無賢妻愛女,自己八成也是客死異鄉,草草掩埋的命,神情越發悲涼。
沈曼知他物傷其類,輕輕搖頭,溫柔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們一家三口溫情脈脈,不顧髒汙地跪在墳前,一點一點地拔著墳頭雜草的衛拓,神思卻有些恍惚。
「天底下竟有如此優秀的小郎君,老夫自負桃李天下,卻白白蹉跎這麼多年。你叫衛拓?你可願拜我為師?」
「封大哥,你不能這樣不仗義,衛拓可是我先發現的!」
「哈哈,孫老弟,誰讓你下手慢呢?老夫非但要收他做徒弟,還要招他做孫女婿!」
「可惡,你就仗著自己有個如花似玉的孫女!伯平,若愚,謂之,長鹹,你們怎麼都不吱聲了?」
「搶不過……」
「臉皮不夠厚……」
「名望不夠大……」
「呃,我的閨女……不夠漂亮」
「你們——你們幾個,氣煞我也!」
「衛拓,咱們別理這個老小子,走,為師帶你去見梁王殿下。」
「我秦望自負三子個個出挑,如今一見才知,吾之三子,不及衛家一兒!」
他自幼喪父,母親柔弱,挑不起一家重擔,只能賣田賣地,坐吃山空,掏著本來就不多的老本。等他略懂一些事後才知曉,自家雖頂著一個世家的名頭,幾代族人在大夏卻無絲毫建樹,已沒落到除了祖宅和幾畝祭田外什麼都不剩的地步。哪怕是祖宅,除卻主院落外,旁的院子因為缺少人手打理,已經頹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