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與安笙遊園的時候,帶得自然是她們的人,這些下人也明白,蘇苒任性嬌蠻,不是個好相處的物件。可無論如何,秦琬和安笙也是蘇苒的嫂子,蘇家四兄弟又特別疼愛妹妹,故小丫頭此話一出,服侍的人就想勸阻秦琬和安笙不要沾這件事了。不過是幾個使女的死,還不是活活打死,而是打了板子後沒福分活下來,何必為區區小事,得罪小姑子,順帶著惡了婆婆和夫婿呢?尤其是安笙的奶孃李媽媽,眼色使得眼睛都快抽了,安笙也無動於衷。
李媽媽被逼急了,見秦琬一門心思全在詢問小丫頭事情原委上,陳妙貼身保護,安笙退了一步,便立刻上前,小聲說:「娘子,使不得啊娘子!」
「什麼使不得?有什麼使不得的?」安笙神色淡淡,彷彿沒聽明白李媽媽的意思,「這不是什麼小事,而是活生生的人命!」
主子體恤奴才,這是好事,換做別的時候,李媽媽只會感動。唯有這時,聽見安笙如此說,李媽媽簡直要以頭搶地了:「主子,您好心不假,但這渾水,您不能趟啊!蘇家兄妹情深,您又快嫁給三郎君了……您不必縣主,縣主有底氣,您……」
安笙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奶孃,知道她一門心思為自己好,卻道:「使女的性命不比蘇大娘子的名聲值錢,我可以坐視不管;妻子的性命沒有丈夫的子嗣、家族的傳承和婆婆的心意重要,所以,阿孃憂鬱而死,也沒有任何人幫助過她半分!」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卻無法掩飾胸中快要溢滿的悲憤,李媽媽想到陸泠被太婆婆和臨川侯的姬妾逼得油盡燈枯,枯萎凋零。死後仍被人非議,說她不賢善妒,狐媚得夫君無後,臨川侯安家一脈從此斷絕的境況,悲從中來,也不再吭聲。
世情雖冷漠,到底需要一些人伸張正義,高鳴不平,出於激憤也好,出於熱血也罷,哪怕是出於利益的考量都無所謂。是非黑白是一桿尺,無論蒙塵與否,它總是存在的。若是人人都明哲保身,事故萬分,今兒災難落到人家頭上,你不吱聲,明兒禍事到你家中來,也沒有人會為你說話了。
「我當然比不上縣主。」安笙的神色有些恍惚,「縣主沒有半分猶豫,我卻還要權衡片刻。光這一點,我就差了縣主太多。」
真可笑,這有什麼要權衡的,難不成她還缺男人不成?蘇家這門親事,成不成都無所謂,不過是尋個落腳的地方,求個庇護之所罷了。若非處境尷尬,說話無力,她最想做得就是招個贅,趕快生個孩子繼承安家,隨即修個道觀,出家做女觀。再出錢資助潁川陸氏的族人讀書,那麼多族中子弟,總有些優秀心思又正的,可以過繼到長房一脈,真正繼承天一樓。若是再沒責任心一點……說句不好聽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她都死了,那些紛紛擾擾,與她又有什麼幹係呢?
安笙陷入心緒中,怔怔地站了著,那廂秦琬已問完了話,臉色鐵青。
小丫頭的話語,讓她記起了一個人,一個許久未曾在生活現的人。
晏臨歌。
這個美貌非常又極為自愛的琴師,的確讓她印象深刻,她曾許諾會給他們母子放良,誰料事情就是這麼不湊巧。蘇苒惦記著秦放的容貌,巴巴地想嫁給他,想不到什麼讓秦放退婚的法子,狗急跳牆,竟將晏臨歌抓了過去?
區區一個下九流又出身教坊,母親還是官奴的琴師,並不值得讓秦放拋棄心尖上的人,更不會讓代王欠魏王人情。再說了,大家都以為蘇苒只是一時糊塗,畢竟她當時年紀也不大。莫鸞那麼重名聲,怎麼樂意自己的女兒與一個琴師有半點關係?晏臨歌又是在代王這裡掛了號的,真要捏死他,或者轉送給誰,那就是打代王的臉了。
既不能殺,又不能送,還不能讓他死,那就只能好吃好喝地養著了。比起在教坊那種魚龍混雜,指不定哪天就遇到貴人,被迫帶回府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