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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語戛然而止,因為他看見了裴晉的眼睛。

「你和我,並不是一樣的人,你認為值不值得不重要,我認為值得就行。」

「江都公主太推崇先帝,事事都要向先帝學習。她厭惡魏王,不沾對方的手段半分。卻不願承認,對她來說,穩固然重要,更重要得是狠。」

「朝臣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江都公主一味推崇正,但他們之前是在先帝手下過日子,並不會特別感激,所以需要皇后出手治一治。」

說到這裡,裴晉抬起頭,望著裴熙:「皇后嘗到了權力的甜頭,未必願意放手。江都公主不會與母親奪權,只能暫且退避一二。但皇后用人,只講忠心,不過兩三年,亂象便會滋生。這時,兩位皇子半大不大,恰是魯王造反的好時機。」

這一切都有個前提條件,便是裴熙不在長安。

秦琬可以暫且不掌權,裴熙若在朝堂,卻是逃脫不了的。皇后向他問策,他是回與不回?縱是有半分泥足深陷的可能,裴晉也不會讓裴熙陷下去,所以:「你需要丁憂三年,也只要丁憂三年。」

裴熙雖早就猜到祖父的打算,聽見他這樣說,一顆心還是墜到了冰窟窿裡去:「那你呢?」

「我說了,只要你丁憂三年。」裴晉淡淡道,「自然也要將我的孝一併戴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張弛有度

秦琬放下詔書,眉心微蹙:「這幾個人都是什麼來歷?」

陳玄沉聲報上幾人履歷,才加上一句:「皆是郡公府的姻親之後。」

沈家雖人丁凋敝,卻是戰爭所致,非子嗣本就不封。故沈家本有極多的寡婦,自然也有很多姻親。

這些寡婦,若是與丈夫聚少離多,年紀又輕,還無子嗣傍身,自然會回到孃家,改嫁他人。沈家也不是那等蠻橫霸道的,沒有不同意的道理。但那些年長的,半輩子都過了的,十有八九是不會改嫁的。

沈家最慘的時候,滿門孀婦,唯餘年幼的沈曼與襁褓中的沈淮。沈曼之母早逝,她由誰教養呢?自然是她的嬸嬸們。

正因為如此,沈曼對嬸嬸們的感情一度很深,當了王妃之後也很照顧她們,就連她們的家族也得了她不少幫助。但這麼多年過去,故人早逝,這些姻親當年又對秦恪避之唯恐不及,無一人敢伸手相助。人情冷暖,沈曼看得分明,此番雖母儀天下,也不會去管那些不大熟的人。

這本是很好的事情,卻因前段時間之事而打破。

沈曼見女兒在朝堂上頗為艱難,有意為她尋幾個幫手,思來想去,便想到了沈家的姻親上面,尋了幾個在朝中做官,平素表現得也很是老實,本本分分幹活的人,加以拔擢。

朝中人事變動,自然瞞不過秦琬,何況沈曼也沒想瞞,卻不想竟會令秦琬皺眉。

陳玄說出那句話,便覺有些不妥——他雖是一五一十,如實稟來,毫無離間之意,可到底是嫡親的母女,故他又道:「屬下已詳細調查,這幾人確無半點劣跡,縱有一二逾越之舉,也是尋常。」官場麼,真要兩袖清風,那就回家吃自己吧。人情往來怎麼也少不了,清高的人註定被排擠,甚至被陷害,怎能繼續混下去?

秦琬當然知道母親不會選佞臣來害自己,選得必定都是老實人,但她擔心得恰恰是這份「老實」,只聽她問:「子深,你初到王府時,見滿目琳琅,遍地奇珍,可有心動過?」

陳玄坦然道:「自是心動。」

「倘若當時的你,能夠拿走這些東西,牟取暴利,卻未必會遭受到處罰呢?」

聽她這麼問,陳玄沉吟片刻,才有些不確定地說:「臣不知,也許會,也許不會。以昔日的臣的性子,並不敢寄希望於『可能』二字上,但若真有可能,鋌而走險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