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郡公來之前已經想過重重原因,蜀王說得恰恰是他覺得最可能的一種,與其說他是來詢問,倒不如說是求證。哪怕蜀王沒這意思,他也能聽出這意思,何況蜀王雖沒明說,但本來就是禍水東引呢?落在壽春郡公耳裡,更是字字句句都意有所指。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壽春郡公就有些頭疼了——他雖嫉妒年少的弟弟更得父親寵愛,骨子裡卻沒把這當做一回事,一是年齡差五歲呢,再過個十幾二十年或許看不出來,現在卻截然不同。二便是長幼有序,祖宗家法,他們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哪怕魯王、魯王妃更喜歡小兒子,難道就能捨了他這個大兒子麼?可原本滿滿的信心,在三兄弟同封郡公的時候,便如開了閘的水一般,轉瞬就洩得一乾二淨了。
父母的偏心,已經影響到了他的切身利益,他又不能明火執仗地把弟弟宰了。父母的想法吧,說要扭轉也難,畢竟魯王本身就是個非常聰穎的人,前兩個嫡子不能像他這樣一目十行,他是非常惱火的。魯王妃知道丈夫更喜歡聰明的小兒子,臨淄郡公也更會討巧賣乖,哪怕不是為了討好丈夫,魯王妃對小兒子也偏袒些,更不要說利益一致的時候了。
壽春郡公是龍子鳳孫,打小伺候得自然是內侍,從小伴他長大的內侍姓張。因著這個姓氏,心裡怎樣姑且不說,對張華爹爹爺爺喊得煞是親熱。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有福分來伺候皇孫。想到前些日子,小太監為了賣他好,透給他的資訊,還有他向張華表親熱,對方隱隱約約的態度,這位張小內侍斟酌了片刻,覺得壽春郡公的性子、情形,自己可以賭一把,這才壯著膽子說:「奴才倒是聽說了一點事。」
「哦?」壽春郡公險些沒給張小內侍一腳,「你竟有事瞞著我?」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張小內侍忙道,「奴才也是前幾日才聽了一耳朵,說是臨……說是三郎君的婚事,又有著落了。」
臨淄郡公原本說得是穆淼的女兒,偏偏范家姐妹易嫁,鬧得天下皆知,導致魯王府為了遮羞,不得不說臨淄郡公本該晚婚,至少要十八歲後才說親,弱冠成親。
壽春郡公之前還有些擔心弟弟顏面受損,如今倒是覺得痛快非常——穆家女子麼,家裡有這麼個人做妾倒是很有臉面,至於妻子,誰會要?
可想而知,有了這麼一次前車之鑑,在心愛兒子的髮妻人選上,魯王夫婦必定慎之又慎,故壽春郡公的表情有些凝重:「這次又是誰?」
張小內侍不敢隱瞞,忙不迭道:「聽說是喬駙馬的妹子。」
壽春郡公一聽,先是想笑,心道父王母妃對老三你的愛也不過如此,區區一個地方大族的姑娘。前朝再顯赫又如何,本朝還不是沒什麼勢力,舍了你換平安?但轉念一想,臉就沉了下來:「你的意思是……」
話到嘴邊,他就停了下來。
有些話,不必對奴才說,他心裡知道就行。
壽春郡公不聰明,卻不意味著他笨,他只是讀不進四書五經,做不了錦繡文章,也不深諳人心。但生長在皇家必要的敏感、計謀,需要深想才能明白的局勢,他也不會想不到。
自家與御座上那一家的關係,壽春郡公心中有數,畢竟當年的陛下因為聯姻一事,很自然地站在了魏王一邊。魯王對皇位一直沒死心,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如今的局勢,若是魯王願意拿最喜歡的兒子與皇親國戚聯姻,難道不是最好的投誠表示麼?
壽春郡公越想越覺得是怎麼回事,老三拿婚姻做交易,帝後投桃報李。不過是一個女人,能換來親王之位,實在是太划算的買賣,故他狠狠咬牙,怒道:「豎子!」
話音剛落,他猛地想到一件事,惡狠狠地看著張小內侍:「喬睿?也就是說,他走得是房陵公主的門路?」
張小內侍惶恐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