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北燕的騎兵大約也累了,下了馬,鬆開馬嚼,卻無一解開馬上的重甲。他們身上厚重的鐵甲片叮叮噹噹碰擊著,忙碌了一陣,便生起火來,篝火架子上穿著乾肉,烤得“滋滋”冒油,又一個錫制的銱子上散發出奶酒的香氣。
為首的那個一下坐到了沈沅身邊,好整以暇地等待著吃飯。他扭頭看看沈沅,關心地問:“你冷不冷?”
沈沅一撇頭:“不冷。”
他便動手動腳起來,捻一捻沈沅身上的狐皮斗篷,又探手摸一摸她的雙手,然後露齒笑道:“好像真是不冷,不過,不冷,為什麼一直髮抖呢?”然後又突然明白了似的拍拍額頭笑道:“哈哈。我剛剛犯蠢了,你一定是嚇的。其實,你倒不用怕,我最憐惜漂亮的女人,不會傷害你的。倒是你郎君要擔心擔心自己——我對男人,毫無憐惜喲。”
沈沅膩味地避開他湊過來的臉,雖然他的身上有好聞的氣味,但也散發著令人害怕的氣息。
那人很快遞過來一塊烤得香噴噴的羊腿肉,沈沅只覺得肚子“咕咕”直叫,那人挑釁地笑道:“不敢吃?”
沈沅賭氣一樣搶過羊腿:吃!為什麼不吃!吃了才有力氣,才能動腦子,否則,自己就要被這幫人吃幹抹淨了。再說,做鬼,也要做飽死鬼,不能做餓死鬼啊!
他們圍著篝火吃吃喝喝的時候,一個士兵過來對那人嘰裡咕嚕說了一串話,那人微微笑道:“說漢語,咱們大燕,要懂漢法,知漢制,也要說漢話。”他特意瞥了沈沅一眼,又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沈沅嚼著羊肉,避開他精銳而帶著玩味的目光。而彙報事情的人,便用四聲不諧的漢語道:“扶風大王,前面原州,是雙重城,攻城巢車、拋車,要兩日後才能送到。”
那人原來就是北燕的扶風王。他目視沈沅問:“兩重城牆,可不是易守難攻麼?城裡糧食足不足?”
沈沅時有幫楊寄看賬的活計,但此刻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我一個婦道人家,不管男人家管的軍務。”
扶風王笑道:“婦道人家怎麼了?我的母親,就是一個很能幹的婦道人家。我將來,也要娶一個很能幹的婦道人家。”他大約對沈沅特別好奇,湊上去又親了她的臉頰一下,得意地笑了許久。眼見東邊的魚肚白都出來了,他欠伸了一下身子,慵慵道:“出發吧。到前頭原州城外再搭帳篷睡覺。——原州的守軍,原是一萬人,楊寄帶的隊伍,是三千人。我們這裡有兩萬,包圍起來也夠了。”
沈沅頗有毛骨悚然之感,卻被這扶風王拉著手一提,身不由己地站了起來,受傷的腳腕受不住力,頓時痛得低呼了一聲。這扶風王果然如他自吹的那樣憐香惜玉,低頭看了看沈沅點著地的腳,問道:“你受傷了?”
“可憐的姑娘……”他一把把沈沅夾抱在腋下,輕鬆地上了他的馬。馬承擔兩個人的重量,腿裡一仄。扶風王對手下道:“把馬的面甲、當胸、身甲(重甲的馬匹身上的部分披甲名稱)都去掉。”他一動不動,自有手下嫻熟地來解馬身上的皮質甲帶。隨後,扶風王自己摘下頭盔,解下肩上的麒麟獸肩甲,又揭除胸口兩塊沉重的明光護胸甲遞給手下計程車兵。馬匹頓時站穩了。
扶風王鬆快地動動肩膀,掠了掠紮成辮子的頭髮,然後執著馬韁的雙臂夾緊了沈沅的身子,探頭在她脖頸上嗅了嗅,笑道:“美麗的姑娘,我們出發了。”
☆、第129章 和談
“城快被北燕人圍了?”
回報軍情的人並不著急,軍帳裡的人也都不著急。打探到北燕的人馬是兩萬,而原州人馬是一萬三;北燕人大半是重騎,但沒有攻城的軍械,糧草也不足,而原州城防堅固,糧草充足,還有十幾萬百姓,就算三丁抽一,也能增加出兩三萬壯力男丁入伍。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