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威脅。沈以良責備地看了老婆和女兒一眼,賠笑道:“小丫頭子不懂事,阿姊別和她一般見識……”
“誰是你阿姊?”那婦人橫了沈以良一眼,“好好教導著,別等到王府再這副模樣。你們疼女兒,若是寵溺到無法無天,惹翻大王,建德王府的鞭子可不認她是誰。”
“看在我們家山子——左衛參軍沈山——的份兒上……”
婦人嗤笑道:“微末的小官,王府掃溷廁的都比他高貴三分。別給臉不要臉了,巴結好建德王,才是你們的當務之急。小娘若日後有寵,你們倒有升發的希望。”說完,輕蔑地瞥了瞥粗服亂頭傻站在那兒的沈沅,起身趾高氣昂地離開了。
建德王府的人車馬轔轔地走了,周遭有不識相的鄰居想來道賀,卻見一家子抱頭痛哭的樣子,都悄然退了出去,竊竊私語道:“可憐!與其在這樣的豪族大家裡做妾,不如小門小戶一夫一妻來得自在。”“誰說不是!妾和婢也就是榻上塌下服侍這點不同罷了。遇上個古怪苛酷的嫡室,當妾還不如當丫鬟體面!”“侯門一入深似海,以後想再見見親父母可就難嘍!”……
沈沅痛定思痛,抹掉眼淚道:“阿父,阿母,哭也不是辦法。我不想進建德王府,若是沒轍,我寧可死掉!”
“都說了和駱家換了庚帖,可是人家不依。胳膊哪裡擰得過大腿呢?”
沈沅咬著嘴唇,不肯服勸。她看看楊寄,那廂眼眶子都瞪紅了,可是這樣的事沒他插言的份兒,他只能死死咬著牙關忍著眼睛裡的薄淚。而她一向最倚賴的二兄沈嶺,低著頭神情嚴肅,似乎在想什麼一般。“二兄!”
沈嶺抬起頭,先瞥了瞥父母,又極輕微地搖了搖頭。
“二兄!”直到大家各自散去,沈沅才小尾巴似的跟到沈嶺所居的梢間外頭,賭氣般的坐在他的榻上,“你一看就是有主意了的。你不說,我不走。”
沈嶺無奈道:“哪有什麼主意?”
沈沅抗聲道:“我最熟悉你不過了,別想瞞得過我!”
沈嶺沉吟了片刻道:“縱然是有法子,也不能讓你試。”
“為什麼?”咄咄逼人。
沈嶺搖頭道:“太險。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若是惹翻了王府,我怕會出大事。到時候我怎麼和阿父阿母交代?又怎麼對得起你?”
沈沅冷笑道:“阿兄,你的法子,後果壞到極處,比死可怕嗎?”
沈嶺愣了一愣:“人死就如燈滅,什麼都是空的了。所以,自然不比死可怕。”
“會牽連到父母、大兄、小弟,還有你嗎?”
“應該……也不至於。”
沈沅笑道:“那你就說吧。反正,若是讓我嫁給那個都沒近處瞧過的建德王,還是做個低賤的小妾,一輩子謹小慎微、伏低做小地熬日子,我是寧可去死的。若是連死都不怕,就是你書中說過的:‘民不畏死,何以死懼之’,我還有什麼好怕的?你不說,就是逼我尋個自盡,將來還得到地獄裡遭遭罪;你說了,萬一倒是條活路呢?”
沈嶺眨巴著眼睛:“妹妹,你狠得下那口氣?”
沈嶺的法子,讓沈沅目瞪口呆了許久。這一夜,她都沒有睡著:這法子,不僅破釜沉舟,而且簡直把她逼到了無可後退的絕境。可是再想想,置之死地而後生,若是選了這條不能再後悔的路,萬一就把前面走通了呢?
第二天大早,楊寄一抬眼,便看到頂著兩個又紅又青的眼圈的沈沅,直溜溜地瞧著他劈柴的樣子。楊寄心裡酸溜溜又沉甸甸的,放下手中的斧頭,問候道:“阿圓,怎麼好憔悴似的?昨晚上沒有睡好?還……還哭了?”
沈沅輕輕“嗯”了一聲,緩步走到楊寄面前。楊寄大概也是一肚子無處發洩的憤懣,大早就起來對著一垛柴堆撒氣。平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