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寄見他態度認真,也肅穆起來,點點頭說:“是的,桓越也不敢久等。荊州和巴陵的軍隊已經星夜趕來,等兩面包他的餃子,他就是死螃蟹一隻了。”
“你還幫他嗎?”
楊寄嘬牙花子,好一會兒說:“虎賁營裡頭,現在崇信我的人倒也有好些,開城門的事或許也做得到。但是一旦做了,我必沒有好下場:桓越贏,我接下來就是一條被烹的走狗;桓越輸,我更是叛國的貳臣。不幫吧,桓越被捉拿,供出我曾經與他合謀,我還是必死無疑。除非,越過其他所有人,我親自殺掉桓越,才能瞞天過海呢。”
沈嶺好半天不說話,低著頭在思考。過了好久他才問楊寄:“你有沒有想過,桓越拿歷陽換你的投靠,他是怎麼想的?”
楊寄愣了一會兒神,才說:“他兵將少,在歷陽施展不開,又想速戰速決,所以……”
“你當真覺得,他一個世家子弟,會作出棄守歷陽這座重鎮的決定,只因為信賴你?”
楊寄愣神更久,再抬頭時滿臉疑惑,向沈嶺拱拱手,誠心求教。沈嶺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說:“我想了很久,並沒有想通,所以,也並沒有主意。你呢,你覺得桓越是個怎樣的人?”
楊寄道:“特別想要鋪開大場面,但實際比較小家子氣;特別喜歡算計,但是實際疏漏極多;特別自我感覺好,其實……”他想到桓越對自己的那些惺惺作態,突然覺得噁心,心道:這要幫他幫贏了,這人就算不是卸磨殺驢,只怕也要做些觸及他楊寄底線的事情了。
楊寄拿過桌上的紙筆,筆上的墨不知是多久前用的,乾涸在筆頭上。他便把筆頭在嘴裡含了含,濡溼了在紙上畫一道長江,又畫幾個圈圈代替建鄴、歷陽,和旁邊圍繞的城池。他盯著紙上粗陋的圖案,顧不得嘴裡一股松煙墨汁味道,眯著眼睛仔細觀察。
歪著頭看了一會兒,楊寄的眉頭越皺越緊,丟開手中的筆,又去箱子裡翻東西。沈嶺看他翻出來的是一副樗蒲的棋盤棋子,奇道:“你還打算搖樗蒲?”
楊寄搖搖頭,把棋子取出來,有的上面刻著一匹馬,有的上面刻著一位士兵,原是在棋盤上不同的走步方法。但此時,楊寄卻用這些棋子佈陣。他佈置了一會兒,點點歷陽的位置:“我懂了。桓越下一步,就是復收歷陽!”
“為何?”
楊寄想明白了的事,講起來特別沉穩自信:“因為要過江打建鄴,從歷陽而來最快最便捷;要佔據長江北岸的有利位置對抗荊州和巴陵的軍隊,歷陽更是必不可少的要地;還有,要檢視我是不是還對他忠心,便是看我會不會在歷陽拼死抵擋。他在西邊幾城修整片刻,再聚集人馬糧草,安頓好了上路,又要避人耳目馳往歷陽,軍隊不會太多,速度也不會太快,算來大約就是這兩三日內的事情。”
沈嶺由衷地佩服楊寄的算計,看他兩隻手翻來覆去盤弄那幾枚樗蒲棋子,不由笑道:“果然於留心處皆學問,玩樗蒲玩出門道,對打仗也有裨益。”
楊寄正欲說什麼,小阿盼搖搖擺擺地走過來,看到樗蒲棋子,大眼睛“噔”地一亮,“咿咿呀呀”一陣後,探出小手,從阿父的掌心奪了幾枚,高高興興躲到角落去玩了。
楊寄看著女兒的模樣,眼睛裡溫柔乍現,但是過了片刻,愁色又生,他看著沈嶺,問:“我該怎麼辦?歷陽剛剛招了一支西府軍,我私心是想把這支隊伍變作自己的,將來駐守歷陽郡,能與皇甫道知叫板,讓他不敢欺負我妻兒。如果任由歷陽被桓越攻破,西府軍必然不保,我的心血付之東流不說,將來還是任人宰割。如果要保歷陽和西府軍,又勢必與桓越撕破臉。”
他冒險地玩平衡,但是隨時會被反噬,左右的度一個掌握不好,自己腳下就是萬劫不復的深淵。
沈嶺沉思一會兒,說:“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