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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道知驀然變色:“大膽楊寄,孤賜給你的人,你怎麼好送人?”
楊寄抬臉,一副呆呆的樣子:“啊。下臣愚昧,一直以為送給我了,就是我的,我就可以隨便處置。所以,就把雲仙送人了……”他目光一瞥沈沅,那廂緊繃的身子卻放鬆了些似的,投過來的目光有些無神,但也有會意。
楊寄決意伏低做小,一副害怕擔憂的模樣,連連頓首:“大王見恕!小的又犯錯誤了!實在是愚昧無知!求大王饒我吧!以後若是大王再賞女人給我,我再不敢送人了!”
皇甫道知暗罵:還真是無恥!孤的女人再多,就一個一個送給你玩麼?
今日刑罰已經夠了,皇甫道知也有些疲憊感,喉結動了動,道:“瞎扯什麼!日後再有不遵吩咐這樣的事出來,孤就叫虎賁營用軍棍狠狠處置你!”又拂袖道:“你即日便去虎賁營報到。若是忠心無二,孤聽聞後亦會賞你。”他若有深意地看了看楊寄,又順勢一乜沈沅,道聲“去吧”轉身回到前廳的正堂中。
楊寄起身,想到沈沅身邊看看,可是王府護衛的刀,一柄柄連著刀鞘橫在他面前,似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而幾個僕婦,粗魯地攙起沈沅,幾乎是半拖半扶地拉著她往王府的裡院而去。小別重逢,竟然這樣算是了局。楊寄死死咬著牙關,少頃卻又“嗬嗬”地哭了兩聲,一點大英雄的氣概都不剩了。
沈沅雖是小戶人家的女孩兒,卻也從小嬌生慣養長大的,從來沒有捱過這麼重的打。幾死復生數次,才終於熬完了這樣的酷刑。她昏昏沉沉被拖拽回自己住的耳房,只覺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好容易俯臥到榻上,呼吸了幾次,那潮水般的疼痛才又一次清晰起來,注滿了她的身體,綿延不斷。
她在疲勞中昏昏欲睡,但是疼痛又一次次地提醒她的每一根神經,迷迷糊糊中不知熬了多久,才有人揭開房門簾子,端正一托盤的藥酒、藥粉過來,輕聲道:“沈娘子,上藥了。”
沈沅只道是孫側妃那裡的人,上藥時只顧著熬痛,也沒有細看來人。直到她說:“好了。打得雖不輕,好在並沒有傷筋動骨,都是皮肉傷,不妨礙將來走路,好生將養便是。王妃說,知道你今日委屈了,大王發怒時,沒有人敢勸諫,但她心裡明白,你和楊參軍都是好樣的,將來自然會努力護你們周全。”
沈沅一激靈,回頭看來人,是個甜潤潤的大丫鬟,一雙善睞的明眸,笑容略顯得有些隱晦,她邊收拾東西,邊又強調了一句:“王妃說,叫你安心。”
“你……是庾王妃派來的?”
大丫鬟笑道:“沈娘子多麼聰明的一個人,孫側妃的眼皮子深淺,你還看不出來?別多說了,好好休息吧。表壯不如裡壯。”
最後一句似有深意存焉。沈沅忍著火辣辣的傷痛,咀嚼了一會兒,竟然連痛都忘了,等到她習慣性地翻了個身,才疼得倒抽一口氣。
入了晚,四處燈燭點了起來,屋子裡是暖融融,而昏沉沉的光。與她一間屋子的兩個人還沒有回來,沈沅簡單用過送來的豆粥小菜,發現王妃送來的藥果然好用,疼痛消減了大半,不被這破事兒糾結,她的心思在這樣一個寂寞的良夜自然開始翻飛。今日匆匆見了楊寄一面,卻是那樣的場景下見到的,連一句親密的話都沒有說,連孩子好不好都沒有問,而下次再見,又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想著,心裡就痠痛不已。
突然,她聽見門樞的響聲,以為是同住的那個僕婦回來了。她還帶著淚光,扭頭想招呼一聲,問候驀然被卡在口中,門簾揭開的地方,站著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
那個身影緩步走來,腳底的軟靴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鬼魅一般靠近,隨著他茶青色衣袂飄過來的,是拖在燈燭下長長的灰色陰影,也是鬼魅般陰森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