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有些竊喜。他昨日沒有睡好,今日正好找補,酣實了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他一激靈醒過來,屏風外影影綽綽都是人影子,倒唬了一跳。他剛喝問了一聲“誰啊!”,外面的人就魚貫而入,捧著簇簇新的衣衫、鞋襪、髮簪、冠飾,依次排到他榻前,然後跪倒請了安,把一個個擺放衣衫的小案捧在楊寄眼前。
這麼大的排場只為早起穿衣服。楊寄真是不適應啊,懶覺也不敢睡了,捂著肚子上的傷坐起身,目光巡睃了一遍,問:“穿啥?”
為首的一名侍女道:“請駙馬擇選。”
楊寄“嗐”了一聲,不勝好笑:“不就一身衣服唄,乾淨保暖不就行了?”隨便揀了幾件,在侍女們嫻熟的伺候下,一件一件穿戴起來。他素來自己做這些事,還真是不適應有人服侍,尤其等一個小侍女俯伏在他腳下,捧起他的腳為他穿新襪子的時候,楊寄更是覺得難堪,收著腳說:“我自己來吧!”
為首的一個婆子一直站在一邊上監督一樣,此時方開了口:“駙馬,還是叫她們來吧。若是駙馬再粗心大意,又是她們的罪愆。”
楊寄只好伸了腳,讓小侍女把一雙潔白繡螭紋的新襪子套上腳,四下看看問:“那我從前的那些衣服鞋襪呢?”
那婆子道:“公主吩咐,駙馬的衣裳鞋襪,但凡破的舊的,不是扔掉,就是送到後院打雜的小廝那裡做擦地的墩布了。”
楊寄頓時肉疼起來,嘟囔著:“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我的衣服,大部分都是三年內的,不舊啊!能穿九年的,三年不到就丟了,太可惜了!怎麼能這麼糟蹋東西呢……”
服侍他的侍女們一個個忍著笑,臉憋得通紅。
楊寄卻不知道她們在笑什麼,心裡越發不忿,變得氣哼哼的。接著,又是一撥一撥的人進來,伺候擦牙漱口的,伺候洗手潔面的,伺候梳頭挽髻的,轉眼半個時辰就過去了。楊寄給她們捯飭得都累了,深覺還是平日自己伺候自己來得方便爽利。
及至外袍披上來,一股濃濃的薰香味,楊寄的鼻子又開始發癢,每打一個噴嚏,肚子上的傷口就一陣作痛,他終於忍受不了了,脫下外袍丟開道:“不能整件沒啥氣味的衣裳麼?!”
小侍女愣在那裡,唯有那個為首的婆子還是橫著臉,面無表情地說:“公主最愛這種龍涎的香氣,衣裳都要薰香。駙馬要知,這龍涎香出自南海,朝廷一年不一定能得到五六兩的進貢,是極其珍貴的!”
聞不慣的東西,再貴楊寄也沒法接受。但是公主府的人也真夠蠻橫的,那婆子一使眼色,小侍女戰戰兢兢又把外袍給楊寄披上了。楊寄一直和士兵混雜在一起,骨子裡是個粗人,當即就要勃然作色。
那婆子卻道:“駙馬大概不知,昨日伺候駙馬沐浴的那些小蹄子,居然沒有伺候好駙馬換新襪子,公主已經吩咐了一人賞二十杖,伺候穿襪子那個則是四十,打得血淋淋地在後角門示眾。打完了,全數發到後院做粗使丫頭。聽說駙馬是個厚道人,總不希望這裡的這些也是這樣的命運吧?”
楊寄瞠目,環顧自己身邊的小侍女們,都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模樣,眉清目秀卻沒有特別漂亮的,給這老婦殺雞儆猴的話一說,個個都唬得面無人色,抬起偷瞥楊寄的眸子裡還含著霧光。
楊寄愛憎分明,對沒啥仇的人心腸頗軟,看看面前那個小姑娘張開外袍,淚汪汪看著自己,只好嘆口氣,把兩條胳膊伸了進去,一邊任她繫著衣帶,一邊捂著肚子忍著鼻孔裡的癢癢。
直到穿換完畢,小侍女才鬆了一口氣般離開,感激地瞧了楊寄一眼。
楊寄折騰得肚子咕咕叫,問那婆子:“啥時候吃早飯。”
婆子眉頭一皺:“駙馬請稍安勿躁,先去拜見公主,等公主賜膳。”
楊寄這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