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沈沅道:“說我,或者我郎君會得罪公主府的人,打死我也不信。我剛剛想,若不是建德王那裡使的么蛾子,就是永康公主誤會,因為我曾經是賜給楊寄的小妾……只是不曾想,她手段下作成這樣!”
她說不下去了,“呵呵”地冷笑,目光中滿是憤懣,俄而又傷慟起來:“我好容易懷了這麼個男孩,更是舅姑心心念念期盼的,如今就這麼給糟踐掉了……她縱使惱我,弄斷我的手腳,弄瞎我的眼睛,我都不至於這麼恨她!”
沈沅不知說什麼安慰她,只能拍拍她修長潔白的手,又給她餵了幾勺紅糖水。張氏道:“我們到底是外姓,我叫小駱掌櫃進來陪媳婦。”
張氏出去不過片刻,又發足奔了回來,她素來快人快語,大聲嚷嚷著:“了不得!了不得!小駱掌櫃忍不住氣,去縣衙敲登聞鼓了!”
雲仙驚得坐了起來,拍著床板道:“他這個傻子!自古民不與官鬥,何況是公主府!他這麼鬧騰,是連命都不想要了麼?!”
果不其然,很快,大家就得知,駱家的小掌櫃駱駿飛,因妻子莫名被公主府的人灌下了墮胎藥的事,上縣衙狀告永康公主。驚呆了的縣令回過神來,哪裡敢動公主府!下令以“越級”“誣告”兩項罪名,將駱駿飛重責八十杖,關入了秣陵縣的大牢。駱家僅此一個獨子,他父母為了救兒子,賣掉了家裡的鋪子和地產,換得了賄賂的錢送進衙門。縣令見到財帛,總算網開一面,已經上了身的板子收不回來,但許駱家延醫用藥;人雖然沒放出來,有錢能使鬼推磨,換了間舒適些的牢房,又許家人進去探視。
駱家老夫妻看著渾身血跡、奄奄一息的兒子,又急又痛,回家後把怨氣盡數撒在了媳婦身上,在產房外頭罵了千遍萬遍“掃帚星”。
沈沅既是看不下去,也是心中存著莫名的歉意,回家後,幾番說要上京裡找楊寄,叫他想法子救駱駿飛。沈以良大罵道:“你昏了頭!還敢找楊寄?不過是名義上做過楊寄的小妾,駱路氏就被流掉了孩子。你還正門正分是楊寄前頭的妻子,倒不怕公主府的人來燒了我們家房子?!”
“那……那就找二兄……”
沈以良一提到沈嶺就氣不打一處來,跺腳說:“你別給我提那個混小子!他已經不是我們家的人了!”他捨不得對懷著孩子的女兒動手,但出了家門打聽訊息時,看見沈嶽正藉著送熟肉的藉口,和一群狐朋狗友在外頭搖骰子、吃點心,當即爆發了。他拎得動幾百斤的肥豬的手,提溜十三四歲的沈嶽簡直是小菜一碟。
沈沅聽見父親拿著竹條子,把弟弟抽得滿院子打滾嚎啕,邊抽還邊罵:“我們家祖墳是不是上錯地方了?怎麼生了一群不爭氣的?!你二兄要氣死我,你也要氣死我?既然要氣死我,不如今日打死了乾淨!……”
沈沅衝出去,母親沈魯氏不敢阻攔,在一旁抹眼淚。沈沅顧不得許多,一下橫在遍體鱗傷的弟弟身前。沈以良的竹條子,愣是舉在空中沒抽得下來。沈沅哭著說:“阿父!你要有氣,你就抽我!肚子不能抽,胳膊腿兒都行!我不孝順,可阿嶽還是個孩子……”
沈魯氏終於憋不住,抽抽了一會兒呼天搶地地哭起來:“啊喲我的個天爺啊!我這個肚子怎麼生的孩子啊?真想剖開來看一看哪裡搭錯了……”
沈沅回屋子裡,給弟弟上藥。沈嶽從小調皮,又天不怕地不怕,啥犯忌的東西他都感興趣,沈沅自己也沒少揍他。但今天,他這頓打捱得這麼重沒道理。沈沅一邊擦眼淚,一邊往他隱在面板下頭的血印子上擦藥酒,藥酒一起效,就是熱辣辣地往傷口裡鑽,疼得沈嶽又哭了一場。
沈沅最後道:“阿弟,家裡這模樣你也知道了,阿父的氣長期鬱結在肚子裡,抽冷子就要發作,連你侄子都被揍過兩回了。你也是個大小夥子了,也該當心著點,平時賭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