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進到建鄴,一臉“老子造反了就是大爺”的嘚瑟模樣,連原本低微油滑的面相,都變作了飛揚跋扈的霸道之氣。
皇甫道知猶自存著朝廷皇室的體面尊嚴,淡淡一笑,拱手道:“有些話,不到朝堂上不好講,可是將軍又不肯上朝。已經進駐建鄴第三日了,陛下急得沒法,只能叫我來見見將軍,候著將軍的說法。”
怎麼說,人家也算是低聲下氣地來了,楊寄不喜歡他,不過面子上的事情又不宜立即戳破,只能敷衍道:“這麼多人到了建鄴,吃喝拉撒哪件不是要我親自操心的事?你懂的,北府軍本就是囚徒和流民,要不是我壓著,犯出什麼事兒來,你也等閒彈壓不住,是吧?”
他睥睨的模樣分明就是在威脅,要是不聽他的,他手下隨便使點什麼么蛾子,就夠建鄴的君臣們喝一壺了。
但皇甫道知今日是抱好了受委屈的心態來的,對楊寄的無禮只是付之一笑,俟見禮坐下之後,他身子前傾,含笑問道:“那麼,將軍打算什麼時候面聖呢?”
既然來了,不管下一步怎麼打算,見見皇帝總是要的。楊寄便豪氣干雲地說:“那就後天吧。不下雨,到處爽利。”他又乜著眼睛,似笑不笑地望著皇甫道知:“那麼,你們又是怎麼個打算?”
終於問到了正題上,皇甫道知端坐著,朗月清風般說:“陛下罪己詔裡說,一直以來將軍對大楚兢兢業業,大楚卻一直囿於陳規祖法,不能給將軍應得的的體面排場。如今奸宦已除,外虜暫息,海晏河清,少不得破一破祖宗之法,定要讓將軍滿意!”他斜過身子,微微傾向楊寄,聲音也壓低了:“晉王或秦王,將軍更青睞哪處?”
一字王乃是一國之王,建德王亦不過享一郡之食邑而已,對楊寄果然是客氣的。但可惜對面人志不在此,只是笑笑說:“抬愛抬愛,我似乎當不起啊。”
楊寄舉盞,酒杯一一從他身邊的諸將面前劃過:“一,我不過是他們的領袖,我一人富貴,怎麼對得起他們?若是陛下有意恩賞,請分封諸將;二,我不敢當這讓陛下改變祖宗之法的罪過,不一定要做什麼異姓王,把揚州和會稽兩處給我管,我當為大楚守好兩處門戶;三,我要兩個人。”
所求並不低:分封諸將是在朝中安插親信,邀買人心;要揚州會稽則因為兩處都是膏腴之地,又是環圍建鄴的命脈之地,這小子居然都想要!皇甫道知心裡不忿,但畢竟又不是他家的,因而深呼吸了兩口,先撿著他覺得不重要的問:“要哪兩個人?我只要能做到,一定盡心盡力幫將軍找到。”
“哈,不用盡心盡力。”楊寄抿了一口酒,笑道,“不就在你手裡麼?一個沈嶺,一個路雲仙。一個我小舅子,一個我妹子。我看見人,後兒肯定一分不差地上朝給陛下磕頭。”
皇甫道知的目光瞬間陰鬱起來,好一會兒才微微笑道:“沈嶺麼,可以。路雲仙已經是我的妾室,而且生了惡疾不能見風,只怕一時半會兒不能來將軍這裡拜會。”
雲仙已經嫁給他做了妾?楊寄心裡有些詫異,不過,要到了沈嶺,他心裡也算滿意了,點點頭便也答應了。
皇甫道知瞥了瞥四周都是粗魯的武將,有一句試探的話不大好出口,忖了忖才說:“那麼,明日,我叫沈主簿來見你。”
他甚至都等不到第二天早上,從楊寄那裡離開,便立刻到了仍是皇室臺軍駐守的尚書檯,叫人把沈嶺立刻提送出來。
沈嶺睡意朦朧,見了他似乎滿是不快,也不願意掩飾,薄薄一禮,便打了個老大的哈欠,斜仄著側臥在坐席上:“這老晚了,大王還有什麼吩咐不能明日說?”
已經是這樣圖窮匕首見的時候,皇甫道知的臉在燈燭的照耀下,眼睛下面尤為青暗:“明日?明日我就放虎歸山。不過,想著你曾經說過,你和楊寄都是賭徒,我心裡得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