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阿離笑嘻嘻地抱出一雙兒女來給皇帝舅舅瞧。品南目不轉睛地盯著兩個粉妝玉琢的小寶寶看了許久之後,竟悠悠然長嘆了一聲,臉上露出些許惆悵和豔羨之色。
阿離察顏觀色,趁機微笑道:“聖上自登基以後,日理萬機,廢寢忘食,以致於冷落了後宮。雖然勤政愛民是好的,可您自己的子嗣也是要緊的;且中宮之位一直虛懸著,會令天下臣民不安……聖上再不立後,實在說不過去了!”
品南有一搭沒一搭地拈了顆松子瓤放進口中,眉宇間微有些不耐之色,隔了好半晌方懶懶道:“你最近真是麻煩,只要一見面必要在我耳邊聒噪這些事……沒有我真心喜歡的女子,那後位我寧可讓它空在那裡……”
阿離渾不在意地繼續微笑著,從青雲手裡接過一盞香茗奉與品南,微喟一聲,道:“聖上那樣的心思靈透,怎麼就在這立後一事上想不開了呢?自來的帝王家裡哪是談論****的地方,尤其是中宮皇后,重要的是母儀天下,只要家世顯赫,貞靜幽嫻,溫良豁達,令人敬服便可……”
品南哼了一聲,微微別開頭,只管去看那牆上的字畫。
阿離命乳母抱著孩子出去,索性一鼓作氣地向品南道:“聖上當初應承過的話怎麼還不兌現?弄玉姐姐已經算是救了聖上兩次了,居功至偉;她對您的心意又是至真至純,絕不摻雜一丁點汙穢利益的東西;且遼東侯又於江山社稷立過奇功,您不立弄玉姐姐為後,還要立誰?如今又已過去了幾年光陰,聖上可以等得,弄玉姐姐如何等得?您這樣蹉跎了她的青春,會傷了她的心,更會傷了功臣們的心……”
品南終於轉過了頭,定定地向阿離望著,道:“你一定讓我立她為後?”
阿離一時有些無措,頓了一頓,方不安地垂下眼簾,輕聲道:“愚妹只是覺得弄玉姐姐對聖上的心意真是天地可鑑,為了您,她一直未嫁……當然,愚妹也只是提個建議,如果聖上覺得……”
品南站起身,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既然你覺得這後位非她莫屬,那就這樣吧。禮部會很快詔告天下:立葛氏弄玉為後。”
沒有在威北侯府繼續停留,品南很快便啟駕回宮了。
阿離目送著品南的龍輦離開,心中真真切切覺得不安起來,難道是自己多嘴了?
半月後,坤寧宮中舉行了威嚴而隆重的封后大禮。
弄玉頭戴鳳冠,身著大紅山河地理裙,從品南手中接過皇后的寶印金冊,輕輕拿在手中摩挲了良久,兩顆晶瑩的淚珠緩緩滑落了下來。
喜極而泣。
(下)
正和四年,雲貴苗疆作亂,皇帝派威北侯慕容俊親往苗疆平叛,因戰事吃緊,威北侯廢寢忘食,前後兩年前竟不曾返家一次。
正和帝憐御妹獨自帶著兩個孩子住在威北侯府中難免悽清,幾次口諭欲接鎮國公主進宮小住,都被婉拒了。
公主正色道:“夫君正在前方浴血殺敵,我豈能獨自在溫柔鄉中享盡榮華富貴?”,不但拒絕了皇帝的好意,甚至從此終日緊閉侯府大門,謝絕見客,繼而卸去釵環,不施粉黛,****在閣樓上紡紗織布,並親自教導一雙兒女讀書習字,清靜度日。
其時,正和帝正在御書房中批閱奏摺,聽內監稟報了此事,怔了半晌後,望著手中的硃筆淋漓滴下的墨跡弄汙了的奏摺,幽幽然嘆了口氣,緩緩自語道:
“果然是伉儷情深,羨煞世人。”
從此再不提接鎮國公主進宮的事。
又過了艱苦卓絕的一年,威北侯終於大獲全勝,班師回朝。正和帝命二品以下文武百官著朝服迎候於德勝門外,並於次日在養心殿設宴,為慕容俊接風洗塵。
這完全是一場家宴的性質,慕容俊和阿離夫婦兩個帶著一雙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