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煦見狀,隨手將他口中的布團掏了出來,好整以暇地笑道:“曾老大人,考驗你父子情深的時候到了。你不明不白地養了他二十年,他的命都是你給的,現在不過是讓他用一隻眼睛回報一下你的養育之恩,他居然都猶豫了,嘖嘖,真是讓人寒心哪……”
曾雪槐氣得渾身顫抖,照著陳煦的臉兜頭啐了一口,破口大罵道:“我****八輩祖宗!你就是一隻披著人皮的禽獸!”,
陳煦渾不在意地將早已虛弱不堪的曾雪槐的上半身按在高臺的欄杆之上,迫使他的頭探出欄杆之外,另一手執劍懸在他耳朵一側,貓戲老鼠般笑道:“考慮得怎麼樣了啊碩親王?我數三下,你再不給我個答覆,曾老大人的凌遲之刑就從耳朵開始啦!一二”
那把明晃晃的長劍已向曾雪槐的耳朵湊了過去,品南猛然斷喝道:“住手!你要眼睛,我給你眼睛就是!”
一邊說,便從身後侍衛腰間抽出一把彎刀,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右眼。
文武百官皆發出一片驚呼之聲,連陳煦都愣住了,只管探出頭去向下張望著。
就在陳煦錯愕的這一瞬間,曾雪槐忽然縱聲大笑起來,衝下面高聲叫道:“阿離,和女婿好好過日子吧!品南,你一定要做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我的孩子們,你們都要好好活著,為父要先走一步了!”
話猶未完,他的上半身用力向前一掙,整個身子便跟著翻出了欄杆之外。
阿離眼睜睜看著父親的身子如一隻大鳥一般騰空飛起,遮住了天邊血紅的落日,繼而從兩丈多高的臺子上迅速地墜落下來,只來得及撕心裂肺地哭喊了一聲:“爹爹不要啊”
她本能地向前衝去,伸出胳膊想要去接一接父親,然而“砰”的一聲悶響,那是血肉之軀砸在青石磚地上發出的令人心悸的聲音。
那抹藍色的影子就跌落在兩步開外,鮮血飛濺到阿離素白的綾子裙上,宛如朵朵盛開的紅梅。
阿離瞪著乾澀的眼睛,愣愣地望著靜靜趴在血泊中的父親,喉中猛然一陣甜腥,直噴出一口鮮血,人便直挺挺向後倒去。
(中)
新君在先帝靈前即位,但是正式的登基大典卻已是將近兩個月之後了。
坊間傳聞,之所以會推遲這麼久,是因為新君正和帝那被加封為“鎮國公主”的妹妹因不幸流產,父親又亡逝,哀慟過劇,以至纏綿病榻,奄奄不起之故。
新君見妹妹病勢沉重而憂心忡忡,不忍以登基大典如此喜慶之事相擾,故而竟將儀式推遲了許久。
而坊間更有傳聞:“鎮國公主”並非正和帝的親妹妹,正和帝竟能待她如此親厚,實在是一位重情重義的好皇帝啊。
……
阿離在那場噩夢中失去了父親和第一個孩子,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都神情恍惚,鬱鬱寡歡,任是慕容俊想盡一切辦法,也難搏她一笑。
直到很久以後,終於又懷上了第二胎,阿離的臉上才漸漸又有了笑容。
在那場宮變之中,所有參與救駕和平叛的有功之臣都得到了空前的封賞;而那些參與過逆太子之亂的人都受到了最嚴厲的處置。
逆太子陳煦被射殺,身中一百零八箭,屍體懸於午門外達一月之久。他被褫奪了封號,從皇室宗牒中除名,廢為庶人,屍體被棄於東郊“化人場”。
慕容俊被封為威北侯,世襲罔替,同時加授丹書鐵卷,子子孫孫除非犯下謀逆大罪,否則皆能免死。
遼東侯葛安懷同樣如此。
陸修文在東宮之變中被逆太子暗中擄去,威逼利誘及重刑拷打之下不為所動,堅決不肯與其同流合汙,拒絕與慕容俊為敵,在平叛後被新君盛讚“鐵骨硬漢,氣節可嘉”,封為“忠勇伯”。
最使朝野震驚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