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不管怎麼說,若沒有嫻娘,我也早成了那葬身荷花池底的一具死屍了。難道只該恨她佔了我的便宜,就可以忘了她對我其實也有救命之恩麼?你要說我濫好人,也隨你。反正就算從頭再來一遍,我也還是會這麼做。”
金環不吭聲了,埋著頭將一條白手巾在銅盆裡洗得嘩啦嘩啦響,終於撅著嘴冷聲道:“希望那八小姐是個有良心的,能真的承了姑娘的情,不要做個白眼狼才好。”
阿離見她的忿忿之意已稍減,這才又點頭道:“其實,讓我到那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裡去做一個便宜郡主,未見得就比我在這裡做一個有父兄照拂的總督小姐更好。而八妹作了郡主,不但對她自己是雪中送炭,對咱們也會有很大的助益,並非只是吃了啞巴虧。我心裡自有計較,你日後就知道了。”
金環忙道:“什麼助益?姑娘快說”
阿離壓低了聲音微笑道:“比如說,我眼下想避人耳目地出一趟遠門,苦思冥想了這幾日都不得要領。現在有“郡主”保駕護航,這問題已迎刃而解了。”
金環只略低頭思索了片刻,便展眉笑道:“噢,姑娘是想利用八小姐現在這尊貴的身份?八小姐現在對姑娘又內疚又惶恐,自然有求必應。有那“郡主”的名頭壓著,怕是太太也不敢怎麼樣了。”
阿離“呸”了一聲,皺眉道:“怎麼能說是利用呢?太難聽了。”
金環越發笑嘻嘻道:“奴婢說錯了。不是“利用”,難道是“要挾?”
阿離皺眉咬牙地將床頭小几上一雙烏木鑲銀筷子向金環丟了過來,無奈手上沒勁兒,那筷子半中間掉到那銅盆裡,不過激出兩朵水花來,金環早捂著嘴笑嘻嘻地跳到一邊去了。
金環此時心情舒展了不少,臉上也有了笑容,手腳麻利地給阿離擦了頭臉脖頸,阿離這才想起來問道:
“我現在住的這間屋子是誰的?”
“姑娘現在住的是李夫人院子裡西廂房裡的一間。李夫人生怕把姑娘安置在哪間客房裡照顧不到,特意安排在了她這裡。”
阿離點頭,出了一回神,又緩緩道:“那李家三少爺……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也著了風寒……你一會去悄悄地打聽一下。”
金環道:“知道那會李夫人叫三爺跟前的人過來問話,來的那個春明的小廝,正巧上回在咱們大少爺院裡見過,他還得過我給的一把賞錢呢。剛才我出去給姑娘打洗臉水,正好撞見他,趕緊問了問。他說三爺把您從池子裡撈出來,自己也弄得一身精溼,那衣裳差點沒結了冰回去後也是噴嚏不斷,幸而泡了個熱水澡,又服了兩劑發散的藥下去,現在看著倒沒什麼事了。”
阿離“哦”了一聲,長長地呼了口氣,低頭不語,手裡只有一搭無一搭地玩著那床帳上垂下來的穗子。過了好半晌,方遲遲疑疑地輕聲問道:“那……他救我上來時,是如何……如何……”
未及說完,面頰上已飛起兩朵紅雲,直紅到了耳朵根上,話也說不下去了。
“還能如何?三爺一聽八小姐的話,立刻急匆匆地就到了荷花池那裡,又沒個什麼東西能用,赤手空拳就跳下池塘去了,可不就那樣……抱著姑娘上來的嗎?”
“啊……”阿離聞言又是羞窘,又是驚慌,直直地瞪著金環,連聲音都發了顫:“那……那……可還有旁人瞧見麼?”
“瞧見的人可不少……”金環為難地咬著嘴唇,眼睫毛有些不安地眨動著。
“三爺把姑娘救到岸上,裡頭早有得了信兒的婆子們先抬了一張軟榻趕了過來。三爺見只有一張榻,只得讓婆子們把世子爺抬了上去。姑娘當時的情形瞧著實在是兇險,三爺也顧不上那些了,抱著姑娘就往回跑。這一路上,李家的小姐並丫頭們,還有咱們家的姑娘們,還有李夫人,還有咱們家太太,都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