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滿的,“丞相還沒有用了飯嗎?”
“熱了三遍了,就是不吃,真是急人!”子安嘆著氣。轉而又看看姜維:“哦,將軍少時再來吧。我想把這飯再去熱熱,怎麼也得讓丞相吃一口,現在先不要打擾他吧。”
“好。子安兄一定想辦法讓丞相進餐呀。”姜維期待地望著子安,面對著姜維誠懇的面龐,子安也只得是搖頭苦笑了一聲:“唉!我盡力吧。”
姜維再次來到中軍賬門首時,已是掌了燈了。他在門中猶豫著不敢進去,因為他聽到裡面傳來輕輕地踱步之聲。
是丞相,一聽這腳步聲就是,從容的,沉穩的。可是今天,這腳步聲裡卻透出了遲疑與無奈。
他輕輕揭開了帳簾,丞相的身影被昏黃的燈光投射在地上,越發顯得消瘦了。雙手背在身後,手中的羽扇也顯得有些輕乎。
姜維沉吟著,終於深吸了一口氣,返回身,向外走去。他實在是不想打擾丞相了。
“是伯約來了吧?”
丞相的聲音依然親切。姜維停下腳,心中湧起了熱浪,眼睛也有些溼。他急轉回身:“丞相,是我。”
“進來吧。”
姜維快步進帳,向著丞相行禮,白羽扇阻住了他的手肘。他抬起頭,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了。
只是一天未見,丞相的兩鬢竟多了幾縷霜白。原本蒼白的面上又添了憔悴的顏色。
“丞相,你要保重!”
姜維低下頭,不想讓丞相發現他流了淚。
孔明輕輕一笑:“伯約,不必如此,來,坐下說話。”
他被丞相拉著坐在座位上,孔明也在座位上坐了。
“唉——”一聲長嘆。姜維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他從未在丞相口中聽到的。自從在天水關相識,他面前的丞相永遠是微笑的,是自信的。嘆氣與無奈似乎與這個飄逸的男人沒有任何關係。可是,今天……
孔明打量著姜維,“伯約,這麼晚了來到中軍,有什麼要緊的事麼?”
姜維急切的目光凝聚在丞相的眉宇間:“丞相,維想動問一聲,今晨接了陛下的旨意,命丞相班師回朝,不知丞相可有定奪?”
孔明望著他,眉鋒微蹙,搖動的燭光映在他的臉上顯得有些飄忽。半晌,孔明微嘆了一聲:“既有聖命,只有班師。”
“丞相不可!”姜維忽地站了起來,甲葉子帶著一陣金風,將燭火颳得明明滅滅。他覺得自己失了禮,穩了穩心神,將手秉在胸前:“丞相何等英明睿智,豈不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之語,而今我大軍歷盡險阻,司馬被困渭南大營,我今又屯糧充足,正是大好形式,取長安易如反掌,如此良機,怎可退兵?”
孔明依然望著他,弓唇緊繃,不出一語。白羽扇僵握在手裡,了無生氣。
姜維期盼的眼神讓孔明不忍與他對視,回過頭去,拾起案上的金刀,剪掉了燭上長長的燭芯。帳中亮了起來。
“伯約之言,我豈能不知。可是……聖命難違……”
“丞相!!豈不聞,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孔明站起身,慢慢地踱到帳口,姜維的目光追著他削瘦的背影,丞相似是長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般地回味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姜維的眼睛亮起來。
孔明轉回身,他對著姜維笑了笑。可是那笑容卻讓姜維覺得無比的辛酸。
孔明輕輕地來在他的面前,意味深長地望著他:“伯約,你怎知,諸葛孔明豈是一般之將可比呀?唉——”他又輕輕走開,羽扇在背後微微搖動,似一隻蝶翅在葉上開盍。
“益州疲弊,獨當吳魏,值此危急存亡之時,社稷安寧才是千秋大計。既是主上有旨,必照旨行事,才是臣子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