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起來,
“位高而傷眾,才大而離群,文長,亮今日披膽相勸一言,莫忘先帝之知遇,是以江山社稷相托,若以私心而廢公,他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見先帝?”
丞相,魏延對不起你,今日裡,我必要以私廢公一回,除了楊儀這個狗賊,掌了丞相的印信,看魏延替你去取下長安城!
四蹄趟開了,大刀掄起來了,他的喉嚨裡發出龍吟虎嘯一般的聲音,楊儀的軍兵殺上去了,魏延毫不客氣地揮刀砍去。
馬岱一直在靜觀勢態,他時時念著費禕的話,“丞相臨終有命,哪一個敢背軍相殘,格殺勿論。”
在他的眼前,魏延瘋了,馬蹄下,金刀下已經磊起了屍骨。
他果斷地抬起了手,盾牌後閃出了百餘名兵士,手裡拿的,是令敵軍聞風喪膽的連弩。
魏延越來越近了,馬岱大喝一聲,“文長,不要再靠近了!”
魏延大叫著,直奔楊儀衝來,馬岱的手向下一劃,弩箭像是飛蝗般地射了過去。
魏延大瞪了眼睛,馬岱、楊儀、漢軍、蒼山、如血的落日,在他面前傾倒了。血往外噴湧著,他彷彿看見丞相搖頭嘆息著望著他,娓娓地向著他說:
“亮在一日,敢保將軍一日,若無亮在,文長,你可知官場、朝廷之變麼?”
魏延終是個武夫……他自嘲地笑了。
視線中,楊儀笑著出現了,用腳踩住了他的頭,“匹夫也有今日麼?”
馬岱遠遠地舉起了手,“威公,休要如此。”
晚了,楊儀的寶劍揮下去,一腔血潑灑在了黑色的泥土之中。
成都通往漢中的官道上,數百虎賁軍護衛著幾輛馬車匆匆地行進著。
侍衛們的頭盔上纏著白布,槍矛上的紅纓也換成了素色。
天青色的馬車四角,垂掛著黑色的挽幔,在深秋的風裡飄擺著。
黃夫人面色憔悴地倚靠在車裡,她的眼睛一直閉著,睫毛輕輕地顫抖著,掛著細碎的淚珠。而當車外的人請問示下時,她便會搌搌淚,揭開車簾,鎮定從容地囑咐著什麼,並憂心忡忡地望望後面的小車。
後面的車裡,是全身縞素的婉雲與諸葛瞻。
瞻有些害怕地盯著婉雲,因為孃的神情怪怪的。她一直沒有哭,在接到孔明的噩耗之後,她把自己關在房門裡好多天。直到夫人說,要去漢中,料理丞相的喪事。她竟然安然篤定地出現在眾人的面前。眼睛亮亮的,那眼神沒有落在任何一處,而是散落在虛空裡。
“娘……”瞻怯怯地叫了一聲,黑眼睛一眼不眨地盯著她。
婉去對他笑笑,“瞻兒,咱們去找爹爹……你為什麼不高興?”
“母親說,爹爹……死了……”
婉雲摸著瞻的頭,“沒有,母親騙你,爹爹……在一個非常漂亮的地方……娘去找他……”
瞻秀氣的鼻翼翕動著,帶著哭音,“娘,你別這樣,我怕。”
“記住,你是諸葛孔明的兒子,這世上,什麼也不要怕!”婉雲盯著那雙酷肖孔明的眼睛,眼裡微微泛上了淚水,但是很快,她扭過頭去,抹了一把,將瞻抱在懷裡,“聽話,娘摟著你睡一覺。”
吱呀作響的車輪聲裡,瞻恍惚著睡著了。
當夫人和婉雲領著瞻下了車的時候,費禕、姜維、楊儀、馬岱、王平、廖化等一眾文武身著孝衣齊齊地跪了下去。
人群裡一片隱泣之聲。
夫人哆嗦著嘴唇,邁步上前,攙起費禕,“眾位大人趕快請起。”
她向著眾人深深行禮,“各位大人一路護送丞相靈柩,我在此替丞相,謝謝諸位了。”她一直紅著眼睛,卻沒有落淚。如此,反叫諸人越發不能自制。
他們抽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