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搓揉間就將紙擦爛了,於是又窘迫地去扯了些來包起,站起來去找垃圾桶。
「金伯伯既然有多年不見的老友,今天就不用在這兒勞累了吧?」白芷似建議又似疑問地說著,陪著在一旁斟茶,因不知如何稱呼,只能禮貌地笑笑。
「沒得啥子,甘藍,你過來。」金師傅開口時,一貫嵌著笑意的臉上,只有嚴肅冷峻。
甘藍揹著手站過去,如同放課後被老師留下來的孩子。
「你媽媽生前一直給你說,你爸在你出生前出車禍死了,她撒了謊。」
甘藍猛抬起頭瞠視著金師傅,驚懼地斜過眼去看了對座的男人,甘凌雲垂著頭,雙肘撐在桌上,握拳的手指不停抓撓著手心。
「你媽懷你的時候,你爸幫人打群架,捅死了人。那個時候在嚴打,判得很重,無期,但是他表現好減了刑……」
「師父你亂說什麼呢…亂說什麼呢…」甘藍面上顏色已變,困在眼中的水汽止不住脈脈成行。心臟在她胸腔捶擊出奇怪的節奏,血液也以混亂的方式奔流。
白芷聽得更是無措,但她確定的是,金師傅絕不至無聊到在這種事上騙人。
「你爸就是他,他叫甘凌雲,出來後就一直找你。前段時間他在電視上看到你做菜,才開始守在我們飯館門口等你。」金師傅仍舊陳述著,連白芷都覺得有些殘忍了。
對面的男人顫顫地站起來,發聲像咿呀學語的幼童一般生澀:
「甘…甘藍…我是……」
「你不要說話……」
甘藍耷拉著頭,誰也不去看。
「我不管這些,我認誰當爸,誰才是我爸……師父,你才是我爸!」
金師傅紅著眼眶站起來,要厲聲叱責,可甘藍已經奪路而逃。白芷追出去前,有些埋怨地回頭說:「金伯伯,你這樣也太……」
甘藍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飯館,此時文殊院街上最有名的點心鋪子已經開了。排隊的長龍里簇擁著男女老少,爭先恐後地揮舞著手中的票子,喊著「給我兩斤桃酥!」、「稱一斤蔥油酥!」或是「黑芝麻白芝麻糖一樣一包!」,就像都把點心當飯吃似的——這繁冗之景幾乎日日如一。
白芷沒有多想,自後面握了甘藍的手,果然如她所想一樣冰冷。
「師父就是不想要我了,才編這些。」
「這就胡說了,你師父要是有這心思,還用等到現在?」
過了一條街,甘藍停下站住。
「……我想請假。」
「請多久都可以,我陪你回家。」
步行十分鐘就到了甘藍家,一路上,白芷都會不停側仰起臉去觀察甘藍的神情,怕她哭了,自己卻沒及時去擦拭;又怕她不哭,憋得心裡難受。
進了門,甘藍也無心去換鞋,自顧蜷縮在了沙發一角。白芷在她頭上拍拍,覺得房間內有些森冷,就自作主張地開啟了空調。
如果說北方的冬季冷得雷厲風行、豪放不羈,那南方的冬季絕對可謂是拖泥帶水、暗箭傷人。北方雖然溫度低,但是大風颳得敞亮;南方雖然暖和些,但是陰風吹得鬼魅。北方即使大雪壓頂,但你只要不去雪地裡滾、冰窟窿裡淘,就能保一身乾爽;南方就算是隻落小雨連綿,但根根銀針見縫而入,頑固地待在牆壁裡、衣櫥內、棉被間。加之南方沒有供暖,而熱氣重量輕,俱盤旋在上空,因而安在高處的空調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強給主人提供一絲暖意。
白芷去倒了杯熱水來,放在茶几上,見甘藍還把腦袋藏在兩膝間,聽見吸鼻聲,便過來蹲在她面前,抽了紙溫柔地替她揩拭。
「我沒關係的,不要把你的事情耽誤了。」
白芷聽了,又心疼又有些氣惱:
「你現在就是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