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認的是,武則天此人作為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功不少,過也不可忽略。評判起來正面反面都足以說上很久。可是——用那種很文藝的說法——按照這碑文的推測可見,她得到了天下,卻連一個母親應得到的來自子女的單純的愛都失去了。就為人母而言,她的敗筆到底還是太多了。”
看著顧承風長篇大論的模樣,曹一一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她承認興許顧承風說的是有道理的,但是直覺總是讓她覺得他是在表達自己的輕視。輕視武則天身為皇帝的功勞,輕視一個女人登上這個高位的艱辛。那眉眼間的神色彷彿是在說:身為女人,還是安心地守著家庭吧。
“顧老師。”曹一一深吸一口氣,自顧自站了起來,目光直視著顧承風,“我覺得你說的似乎太主觀了一些。”
顧承風顯然感覺到的曹一一的敵意,她就像是一隻隨時都可能撲過來撓一下的野貓,站在路的中央,弓著背,四肢蓄滿了力量。他帶著些好奇看了她一眼,嘴角上揚,朝前走了一步,定定看著她,“你叫什麼名字?”
第14章 14
曹一一迎著他的目光,瞧見了他眼底的戲謔和探究。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這樣的行為是不是正確。她素來更習慣將自己的意見埋藏在心裡,而不是這般堂而皇之的對峙。
“同學?”顧承風見曹一一不回答,笑意更深了一些,雙腳又朝著她邁了兩步——已經是相隔一人的距離了。
“我叫曹一一。”她終於開口,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彷彿是為了警告他的過於靠近。
“哦。”顧承風若有所思點點頭,“這名字倒是好記。”他笑了笑,意味不明,人倒是往後一轉,走開了幾步,然後手撐著第一排的桌子,又轉過身看著她,“曹一一同學,你對於我剛才所說的,有什麼不同的見解呢?”
曹一一為了表示自己對顧承風的不滿,整個過程都未曾移開視線,因而當她發現當顧承風再次轉身後眼中的調侃盡數換做了認真,心中不免一驚,然後微微一低頭,再抬眼時亦是副嚴肅的模樣,只聽她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想請問顧老師,您認為歷史上有哪一位男皇帝,得到了自己孩子的愛?而且是純粹的、無關地位、無關利益的愛?就拿唐朝來說吧。李淵作為大唐的開國皇帝,算是得到了天下了吧。但是你怎麼可以確定,他得到了他孩子們的愛?玄武門事變,李建成敗給了李世民。隨後李世民更是逼得李淵讓位於他。這樣的一個兒子——除非顧老師您要解釋說是李世民怕大哥管不好天下、怕父親過於操勞——否則只怕沒有人會覺得他對李淵有如同尋常人家對於父親的尊重和敬愛。連那麼多的男皇帝都是如此,顧老師你又何必強求唯一的一個女皇帝?難道不覺得太尖酸刻薄麼?”
曹一一說完,揚揚眉,挑釁地望著顧承風。後者卻只是抿緊了嘴唇,不作回答,眼神卻示意她繼續。
“帝王家,本來就不需要親情之類的東西。更何況武則天是一個女人。她若想要控制住那些對她治國不看好的臣子,豐功偉績之類的遠遠不夠,他們作為男人的自負會說出‘這樣的事情若是交給男人,一定會做的比女人更好。’之類的話。”曹一一說著,掃了眼顧承風,“所以,必須要權力,要酷刑。也許她武則天不會是最好的皇帝,但是她卻有能耐要了那些自以為是的臣子的命,更可以讓他們生不如死。只有出於對死亡和疼痛的畏懼,才能讓那些人生出臣服的心,然後再用功績拉攏和安撫,這樣,皇位才會相對安穩一些。”
“這樣一個女人,在她的孩子眼中當然是算不得慈母的。但是這又如何?也許她並不需要這種感情。更何況就算李顯真的不讓人刻碑文,也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也承認碑文中的內容將作為無法消除的證據證明武則天的功績。這只是作為帝王的嫉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