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國忍者或許不知道木葉白牙事件的實情,木葉的忍者但凡畢業早上幾年,各個人盡皆知。
知道當年之事的人,怎會不恐懼這本書、不恐懼將淤血撕開在陽光下的津島修治?
津島修治是在逼迫他們思考,逼迫他們承認自己是錯,逼迫他們扭轉忍者千年來的古老制度。
他說不對,你們就得把它砸個稀巴爛。
何等霸道。
「這本書,我不該看的。」卡卡西合上書頁,對自己說。
他心中另一個聲音跳出來反駁道:「真的嗎?你要和村子裡那些人一樣蒙起眼睛,裝自己是個瞎子。然後催眠自己什麼都沒發生過,做個聽話的乖忍者?」
「想想帶土的死,他為了救你而死了。他還把他的眼睛給你,託你保護琳。你用著帶土的眼睛,還敢讓自己活成瞎子?」
不,卡卡西捂住被護額遮住的左眼,移植寫輪眼後隱隱的排斥反應讓他眼眶刺痛。
這份疼痛永遠在警告他:你答應過的,不能再失去下一個同伴。
津島修治是對的,木葉白牙的事情是一樁醜聞。醜的不是白牙,是木葉。
木葉逼死了他們忠心耿耿的忍者,也逼死了無數如白牙這般的人。
翠綠的樹木下,埋葬無數無名的骨灰。
木葉的錯誤本質是忍者的錯誤,是他們將自己禁錮在思維的極限中,不願意思考行動的意義、個人的意志,和對生命的敬畏。
隨隨便便發動的戰爭與在戰爭中死去的無數亡靈都在哭訴,活著的人卻不願意清醒。
卡卡西是木葉的忍者,他同樣深愛這裡,深愛為了保護他們甘願赴死的前輩、為了村子的存亡勞心勞力的火影大人與能夠託付後輩並肩作戰的同伴。
錯的不是人,是古老的思想。
「忍者的守則與道義傳承了千百年。」卡卡西痛苦地、憤怒地想,「津島修治為什麼認為僅憑他一人之力能將它掰回正軌?」
思想一旦解梏,卡卡西看什麼都很痛苦,壓抑到喘不過氣。
他清楚地知道很多事情都是錯的,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它是守則它沒有錯,我們只要乖乖聽話就好」。
但這又能如何呢?難道津島修治真的能讓所有忍者都推翻自己視為至高的守則,去正視這份「正確」嗎?
不是沒有人察覺到忍者的制度很畸形,只是察覺到的那些人太聰明瞭。他們知道自己的聰明其實是愚蠢,看得太透反而是痛苦的根源。
看不透的人還能自欺欺人的活著,看透的人又該何等絕望地逼迫自己去適應錯誤的世界啊!
濫殺是錯,拋棄同伴是錯,任務至上是錯,盲從指令是錯,放棄思考是錯,將自己視為武器是錯,毫無憐憫與同情是錯。
忍者守則,幾乎都是錯。
可沒了守則,忍者又該怎樣生存?他們如何自處?
「既然啟封了這麼可怕的思想,那個人會不會有辦法?」希望渺茫,卡卡西卻還是忍不住期待了一瞬。
他不覺得津島修治是個紙上談兵的人。
光從他在木葉全面封禁「津島修治」的情況下幾乎將下層民眾滲透了個遍就能看出,津島修治是個野心家,並且擁有與野心匹配的強大實力。
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將單將希望寄予人們思想的覺醒的。
他必然會做些什麼,強迫不願睜眼的人醒來。
「我做好我自己的事。」卡卡西將《吊者》放進隨身攜帶的忍包中妥帖放好,「在需要的時候,我要出一份力。」
已經睜開眼的人,怎麼能強迫他再次合上眼睛?
既然看清了世界的錯誤與真實,哪怕杯水車薪,也要嘗試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