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賈赦這裡正兀自心驚;又憶起賈母自小對賈政的偏疼,今日賈母見自己與賈政的兩種情狀,一股寒涼之意襲上心頭。不由得打了個冷噤,不敢再深思細究下去。邢夫人本就守在榻邊,見賈赦發抖;還以為他受了涼,一疊聲關切道:“老爺可是覺得了冷?我叫她們拿錦被去。這班蠢材,怎麼暖轎還不抬來?”
賈赦自是不好在賈母上房中養病;故而賈敏早就叫人去傳了轎子送他回去。又聽丫頭來報,賈母睡得有些不安穩;便帶著元春進去伺候;打發賈珠去給他姑爹問安。只有邢夫人留下來伺候賈赦。
賈赦被她問得一陣心煩;對這個小門小戶出身的繼室;一個六品小官的女兒,本來就瞧不上眼。只是賈母一意說了,這姑娘端莊貞靜又美貌賢淑,定是良配。他又是男人,內宅裡的事本就不好插手,再者也礙著父母之命,只好隨了賈母的意。
本想著只要人本分老實,不要像他原配孫氏一般,整日裡因著這些偏房侍妾與他置氣吵嚷,鬧得家宅不寧。誰知人娶了過來,老實過頭成了木訥,不善言辭也就罷了,橫豎家中解語花多的是。偏又不會當家,家務交到她手裡沒了三日,便鬧出事來。不但賈赦不待見她,連賈母也覺得她討嫌。
婆婆丈夫兩處不討好,這邢夫人心中畏縮,更顯得木頭木腦,處處不討喜。賈赦更是厭煩,但如今見她殷殷關切、方寸大亂的模樣,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姿態,心中微微生暖,不由放緩語氣道:“我無事,不必等轎子來。咱們走回去罷!”右手撐住榻身便要起來,邢夫人連忙來扶,嗔道:“這如何使得?老爺你還是安生躺一會子罷!我這就去催轎子。”賈赦順從地躺了回去,只見邢夫人匆匆下榻,一時心急,還差點踩住裙角絆倒了。
賈赦點點頭,見她一臉羞赧,有靨生紅桃、眼含春波之色,更是高興地笑了笑。邢夫人自嫁了進來,得過賈赦幾個好臉色?如今見他這般溫存和氣,更是將一顆芳心暗許,羞羞怯怯地去了。一時轎子來了,邢夫人更是靈竅一開,先是到裡間與賈敏、賈母辭行,又親自來扶賈赦上轎,溫順而又體貼,嬌聲柔語道:“姑老爺也來了。如今在書房裡跟二老爺說話,方才打發個小廝進來說,聽說老爺醒了,一會子就來看望老爺。”
賈赦唯有點頭,心裡一突,不由想起從前林海勸他不要跟義忠親王走得太近的那些話兒,追悔莫及。更是對林海的遠見卓識起了一段欽佩的念頭,吩咐道:“那你去吩咐廚下,好好整治一桌酒菜,我留姑老爺用飯。”邢夫人高興地應了,恨不得這段從屋內到院子的路一輩子都走不完才好。
轎子一路行到了賈赦所住的院子,賈赦更是一陣心酸,堂堂襲爵的公爺,住的院子竟在馬廄後邊,正房榮禧堂倒是讓賈政夫婦鳩佔鵲巢去了。進了院子,賈赦從轎子出來,見這房屋院宇既偏僻又狹窄,原來就是從府內花園隔斷過來的,本是他還未襲爵時候的住處,規制自然遠遠比不上榮禧堂的大氣莊嚴,將平日裡壓抑的一團心火重新燒了起來。
從前父母雙親還住在榮禧堂的時候,因心疼小兒子,讓賈政夫婦隨著他們居住。賈赦自然無話可說,後來父親去了,寡母還住著,他自然不能逼迫老母從正房中搬出來,不然世人的唾沫星子能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