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不裝逼不孤傲清高也不諂媚滿臉的
流浪歌手嗎?
當下的大軍就是。他唱歌的時候簡直可以用不卑
不亢來形容,你若給他鼓掌,他面帶微笑,寵辱不
驚。他收錢的時候幾乎是一種理直氣壯,他說:“我
的碟好啊,什麼電腦都能放出聲音來……”他說這句
話時,我常常暗暗嚥下一口血,眼前飛過一隻烏鴉,
尾巴上拴著個牌子,上面寫著:16 萬元。
自從開始賣新碟,他就變得很有親和力,甚至會
很自信地讚美認真聽歌的人們:“哎呀,謝謝你專門
來聽我唱歌,我的碟好啊,什麼電腦都能放出來……
你長得這麼漂亮,你是從成都來的吧。”
在他的腦子裡,所有漂亮的姑娘都是從成都來
的,哪怕人家講的是廣東話。
關於姑娘,我知道和他有關的故事有三個。
睡著的人怎能叫醒另一個做夢的人
小洋芋是上海MM ,典型的公司白領,擠地鐵、
吃盒飯,在朝九晚五的日子裡理智度過漫漫人生:理
智的同事、理智的家人、理智的生日派對和相親、理
智地麻木不仁。
於是,她攢了年假來麗江放空,沒想到遇見了
他,一開始是豔遇,然後驟跌進了真愛。大軍是她的
安眠藥,她心甘情願地跌進了一場深睡眠。
小洋芋毅然決然地辭職,告別所有清醒的日子,
剃了光頭陪他浪蕩在麗江街頭。昂著的青皮腦袋,就
像一顆圓圓的青皮西瓜,半蹲在他旁邊打手鼓。他唱
歌,她就打鼓,雙眼微睨,乍一看像個剛還俗的大尼
姑。顛覆一種生活方式,愛上一個流浪歌手,跟他賣
唱在街頭,是小洋芋的修行。她從不喊大軍的名字,
只喊一聲“喂”,大軍卻很喜歡喊她的名字“小洋—
芋”,鬍子拉碴的男人拉長聲音喊,有種微妙的溫
柔。他給她起的這個外號,實惠又管飽的意思。
這個有點兒二的姑娘,一點兒也不像是個愛上流
浪歌手的文藝女青年。她胸部飽滿紅唇也飽滿,嘴上
永遠叼著半支菸。看人的眼神直勾勾的,愛喝酒不愛
說話,別人講笑話的時候,她永遠是冷冷地破梗的那
一個。
我坐在自己的小酒吧逗客人玩:“有隻鳥在天上
飛,它只用一隻翅膀飛,你們說為什麼?”她在一旁
不等別人思索,立馬介面:“因為它願意!”“還有一
只鳥也在天上飛,它只有一隻翅膀……”她依舊不看
臉色地接話:“因為它很堅強,唉,這個冷笑話我早
就知道了。”
除了大軍,她說話做事都不太在乎其他人的感
受,一點兒也沒有上海女人的縝密精緻。20 大幾發
育良好的大姑娘了,依舊彷彿一個叛逆期的不良少
女。
我卻覺得懂她,她只是理智的日子過得太久了,
剛剛開始體驗青春期。她正試著在自己的夢中選擇自
己發育的方式。有好幾回,我看著她,忍不住想伸出
手去拍拍她的肩膀,像拍17 歲的自己那樣。
她在麗江結識的朋友不多,天天糖黏豆一樣貼在
他旁邊。對他卻是發自真心地好,屁顛兒屁顛兒的,
再飢一頓飽一頓也受得,再不遮雨的出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