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達夷自幼雖魯莽,做事不計後果,可卻從不屑做那些排擠別人的小人行徑,就算是為了思爾要破例,也斷然不會朝一個老實巴交土裡土氣連話都說不囫圇的小姑娘撒氣,是男人,總得顧及自己的面子,不然在言希那廝面前他辛大爺可抬不起頭做人!!!
辛達夷心煩,憋了一肚子火,把書摔得梆梆作響,阿衡心中隱約覺得同她有關,聽著清晰的粗魯的響聲,心中竟奇異地變得平靜,眉梢依舊是遠山般溫和的線,卻帶了些淡淡的倦意。
那日傍晚,放學時,司機小劉照例在附近的停車場等著阿衡和思莞,思莞比阿衡高一個年級,放學晚一些。
思莞出來時,照例揹著書包,紳士禮貌,波瀾不驚的模樣朝車走來。可驀地,少年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可置信地朝著石柱的方向大喊了一聲,眸中瞬間積聚了波瀾——“爾爾!”
阿衡心口發緊,搖開車窗,看到一個瘦弱的長髮女孩愣在石柱旁的側影,聽到思莞的喊聲,女孩卻決絕轉身,離開。
而那時,阿衡還不曾想過,一聲“爾爾”究竟代表什麼,心裡只是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好像時刻追尋著的答案就在眼前,卻突然失去了所有渴知的慾望一般。
“爾爾,不走,不行嗎?”空蕩蕩的停車場,清晰而包裹著絲絲痛意的聲音,沒有風度,沒有禮貌。思莞修長的指緩緩蜷縮,冰藍色的襯衫貼在面板上,衣角被攥得有些變形,那般委屈鬱結於心,象個孩子一般表達了出來。
如此脆弱的思莞,就這樣不加掩飾地出現在阿衡的面前,沒有了雕琢,卻如踐踏塵泥一般奪去了自身溫柔自持的假象——阿衡雖然明知是假意,依然細細品出的幾分溫暖。
可是,那個被親密地稱作“爾爾”的女孩卻恍若未聞,徑直朝前走去,一步步,慢慢挺直背,生生變得白天鵝般的高貴優雅。
阿衡透過車窗,看著思莞像是什麼都未曾發生一般慢慢走近,心中彷彿漫過一陣霧,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最初這世界本真的模樣。
他們,思莞和他口口聲聲的爾爾,都迷路了嗎?
背道而馳,走得那麼堅持,卻失去了方向。
而她,存在著,即使未曾做過什麼,只要姓溫,便意味著一種摧毀嗎?
chapter4
Chaper4
阿衡有時在想,生活真像一場鬧劇,在自己還未弄明白自己為什麼姓雲之前,便又冠了溫姓。
姓溫,代表什麼呢?像張嫂所言,阿衡的親父是赫赫的海軍軍官,母親是有名的鋼琴家,爺爺又是政要,這樣人家的女兒,毫無疑問,是有嬌生嬌養的資格的。而溫思爾,恰恰正是這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孩。
自從來到B市,思爾這個名字幾乎像烏雲一般籠罩在阿衡頭上,她隱隱約約猜出一小部分,卻遠沒有張嫂開口來得清楚震撼。
當阿衡在烏水鎮過著簡單貧窮的生活,時刻在弟弟心臟病發的陰影下膽顫心驚地活著時,有一個女孩,代替了她,成了溫思爾。
據張嫂的說法,媽媽坐月子的時候,在嬰兒房的她卻突然失蹤,爸爸媽媽急得快瘋了,而爺爺卻在半個月之後,抱回了一個胎記與她完全相符的女嬰,告訴媽媽,思爾找回來了。
而那個思爾,優秀得過分,會跳芭蕾,會彈一手流利的鋼琴,長得漂亮,難得的是,性格又極是乖巧可愛,溫家全家人,包括去世的溫家奶奶,無不珍若明珠。即使是爺爺,生性剛硬,在外人面前提起她,也是笑得合不攏口的,更別提把女兒從小含在心口的溫母。
“可惜,這麼好的孩子……”張嫂談起時,總是一臉的遺憾難過。
在溫家,阿衡唯一能說上話的人大概只有張嫂了。這個老人寡居多年,從溫家老太太未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