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動也;夕惕若厲,以陰息也。因日以動,因夜以息,唯有道者能行之。夫徐偃王為義而滅,燕子噲行仁而亡,哀公好儒而削,代君為墨而殘。滅亡削殘,暴亂之所致也,而四君獨以仁義儒墨而亡者,遭時之務異也。非仁義儒墨不行,非其世而用之,則為之禽矣。
夫戟者,所以攻城也;鏡者,所以照形也。宮人得戟,則以刈葵;盲者得鏡,則以蓋卮。不知所施之也。故善鄙不同,誹譽在俗;趨舍不同,逆順在君。狂譎不受祿而誅,段幹木辭相而顯,所行同也,而利害異者,時使然也。故聖人雖有其志,不遇其世,僅足以容身,何功名之可致也!知天之所為,知人之所行,則有以任於世矣。知天而不知人,則無以與俗交;知人而不知天,則無以與道遊。單豹倍世離俗,巖居谷飲,不衣絲麻,不食五穀,行年七十,猶有童子之顏色。卒而遇飢虎,殺而食之。張毅好恭,過宮室廊廟必趨,見門閭聚眾必下,廝徒馬圉,皆與伉禮。然不終其壽,內熱而死。豹養其內而虎食其外,毅修其外而疾攻其內。故直意適情,則堅強賊之;以身役物,則陰陽食之。此皆載務而戲乎其調者也。
得道之士,外化而內不化,外化,所以入人也,內不化,所以全其身也。故內有一定之操,而外能詘伸、贏縮、卷舒,與物推移,故萬舉而不陷。所以貴聖人者,以其能龍變也。今扌卷扌卷然守一節,推一行,雖以毀碎滅沉,猶且弗易者,此察於小好,而塞於大道也。趙宣孟活飢人於委桑之下,而天下稱仁焉。荊亻次非犯河中之難,不失其守,而天下稱勇焉。是故見小行則可以論大體矣。田子方見老馬於道,喟然有志焉。以問其御曰:「此何馬也?」其御曰:「此故公家畜也。老罷而不為用,出而鬻之。」田子方曰:「少而貪其力,老而棄其身,仁者弗為也。」束帛以贖之。疲武聞之,知所以歸心矣。齊莊公出獵,有一蟲舉足將搏其輪,問其御曰:「此何蟲也?」對曰:「此所謂螳螂者也。其為蟲也,知進而不知卻,不量力而輕敵。」莊公曰:「此為人而必為天下勇武矣。」回車而避之。勇武聞之,知所盡死矣。故田子方隱一老馬而魏國載之,齊莊公避一螳螂而勇武歸之。湯教祝網者,而四十國朝;文王葬死人之骸,而九夷歸之;武王蔭暍人於樾下,左擁而右扇之,而天下懷其德;越王勾踐一決獄不辜,援龍淵而切其股,血流至足,以自罰也,而戰武士必其死。故聖人行之於小,則可以覆大矣;審之於近,則可以懷遠矣。
孫叔敖決期思之水,而灌雩婁之野,莊王知其可以為令尹也。子發辯擊劇而勞佚齊,楚國知其可以為兵主也。此皆形於小微而通於大理者也。聖人之舉事,不加憂焉,察其所以而已矣。今萬人調鍾,不能比之律;誠得知者,一人而足矣。說者之論,亦猶此也。誠得其數,則無所用多矣。夫車之所以能轉千里者,以其要在三寸之轄。夫勸人而弗能使也,禁人而弗能止也,其所由者非理也。昔者,衛君朝於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