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箱子,常閔月也輕鬆了不少。到了這會兒,她才有心思仔細端詳鐵墨和周定山。掃了兩眼,目光放在了周定山身上。
“我好像見過你......你以前是不是跟著周師傅到過張家口?”
周定山神色黯然的點了點頭,“常小姐好記性,小人周定山,周師傅正是家父。”
常閔月小小的吃了一驚,有些疑惑道:“你既是周師傅的愛子,怎麼也學人家北上易貨?周師傅沒攔著?”
“家父已經亡故!”
周定山臉色一凜,轉頭看向別處,顯然不想多談。
常閔月有些歉意的嘆了口氣,她也沒想到周國忠已死。半年前回榆次的時候,路過壽陽,還曾見過周國忠一面。
周國忠身體康健,卻是說沒就沒了。
還真是命運無常,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兒。
“鐵爺,是吧?黑毒呢?”
“黑毒已死!”
“真的死了?”
“不信,要不要我把他的腦袋挖出來讓你看看?”
常閔月微微側過臉,看著那張憨厚的笑臉,實難想到縱橫草原的七匹狼會折在此人手中,就連黑毒的腦袋也被剁了下來。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暗莊堡軍戶!”
“你覺得這樣騙人有意思麼?我大明軍戶要是這般兇狠,蒙古人還敢南下打草谷?”
常閔月自然是不信的,大明朝的軍戶一個個窮困潦倒,戰鬥力低下。甚至很多軍戶戰鬥力還不如某些地方的民壯,見了馬匪只有挨宰的份兒。
鐵墨聳聳肩,不置可否的笑道:“信不信由你,鐵某說的都是事實。也許,以常小姐的生活環境,是永遠都無法理解我們的。”
看著蔚藍的天空,陽光照樣,卻不溫暖。鐵墨的聲音,粗獷而失落。
“你永遠都不會懂,當生活看不到希望,一群綿羊會變成什麼。你北上走貨是為了賺錢,而我們是為了那份活下去的希望。”
鐵墨一輩子都忘不掉暗莊堡發生的事情,沒有太多的兵災,也沒有連年的乾旱,可是那裡卻不斷髮生餓死人的事。
窮困的軍戶們,每一天睜開眼,首先想到的就是有沒有吃的。
三炮叔家發生的事情,讓軍戶們明白了一個道理,再不做些什麼,今天不餓死,明天就得餓死。
而他鐵墨給了軍戶們一個希望。
我們雖然窮困,但並不是一無所有,至少還有一條爛命,只要拼上這條爛命,就能給家人搏一份生的希望。
“生存與生活,一字之差,天上地下!”
鐵墨自嘲的笑著,只有真正感受到這個時代,才會真正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一無所有的內心,只有在絕望的時候,才會誕生一朵橫渡冥間的花。
黃泉在心,以血開路!
鐵墨帶著周定山邁步遠去,常閔月回味著那番話,她的心被深深地震撼了。
那份沉重,那份冷酷,還有那番話,竟源自那個潦倒不堪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