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用全力。任向善一介文人,如今也已經開始親手殺人了。前天,來城頭巡視,正好碰到賊兵攻城,無奈之下,加入戰團,那一戰,親手殺了一名賊兵。
再次登上城頭,看著遠處的炊煙,任向善拍了拍城垛,喃喃自語:“顧將軍,我們還能守多久?一天?兩天?”
顧同軍咧開嘴,嘴角因為乾裂,有些疼痛。他皺緊眉頭,想要安慰任向善兩句,卻有些不忍心,“如今我們損失慘重,物資嚴重不足,而賊兵似乎有大量援兵加入,按照今天的情況,恐怕我們連明天都熬不過去了。”
“明天麼?”任向善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他在笑,只是眼中卻流出渾濁的淚水,“如果我們能有援軍多好,南陽,多好的地方啊,竟要留給這群流寇......也不知道南陽會變成什麼樣子......”
“援軍?任大人,你還想不通麼?如今南陽附近的兵馬本就不多,真正能打的也就只有襄陽城兵馬,可是他們卻被擋在了新野。至於河南府和開封府的兵馬,就算趕到,也未必能解南陽之圍,更何況,比起南陽,河南府與開封府更加重要,若是你,你捨得洛陽與開封麼?”
“這樣麼?”任向善撫著額頭,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雖然很殘忍,可無論換做是誰,也會選擇犧牲南陽,保住開封與洛陽吧?
崇禎三年五月初七,一場小雨突然而至。中原大旱,無比渴望雨水降臨,可誰能想到,南陽的雨竟然在這一天降落下來。這場雨並沒有給南陽大地帶來一絲溫潤,有的只是冷意與陰霾。
這一天,李養純以一萬大軍從東面強攻,為了破南陽城,他還特意請人制作了建議的投石機。在農民軍瘋狂的進攻下,苦苦支撐的南陽城終於被開啟一道缺口,隨後映山紅花小榮與一陣風王巖從兩個方向率兵廝殺,南陽城守兵頓時崩潰,士氣一洩如注。
為了攻下南陽城,農民軍苦戰數日,心裡也憋著一股火氣。攻破南陽後,許多人開始失去了理智,而一陣風王巖更是帶頭衝擊富戶,燒殺搶掠,他們破開門,看到年輕女子便撲上去,稍有阻攔,便是刀斧相加。
慘叫聲、廝殺聲充斥著這座古老的城池。小雨落下,卻無法沖刷淤泥裡的血。許多角落裡,倒著衣衫襤褸的女子,早已氣息全無。上萬農民軍湧入南陽,他們化作了野獸,將這座城池變成了一座煉獄,城中百姓的呼號聲,並沒有感動上蒼,只是等來了更殘忍的殺戮。
南陽府衙,一身是傷的顧同軍坐在大堂裡,在他面前,躺著十幾具屍體,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中一位,正是南陽知府任向善。
南陽城破,任向善不願受辱,更不希望家中女眷被流寇禍害。逃生無望,可是任向善沒有勇氣自殺,也沒有勇氣殺死家中女眷,所以,他請求顧同軍出手。就在前一刻,顧同軍讓人堵住院門,提著刀子開始殺人,他殺了任向善一家,也殺了自己的妻兒老小。
當映山紅花小榮帶人打破府衙,闖進大堂後,看到的是一臉笑容的顧同軍。
顧同軍笑著,瘋狂的笑,痛苦的笑,他心中唯一的安慰,就是自己最疼愛的大女兒並不在南陽。他現在唯一的願望,便是希望女兒好好活下去,永遠不要有報仇的想法。
“殺......”
披頭散髮的顧同軍,沒有任何猶豫的衝了上去,十幾只羽箭飛來,他悶哼一聲,趴在了妻子身上。
......
李養純終於踏進了南陽城,可是看到長街上的情形,他的心顫抖了起來。雨水沖刷著臉頰,卻衝不去內心的悲傷。不知為何,他又想到了之前清源城的事情。多好的一座城池,化作了地獄,一片瓦礫,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