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眾人的目光頓時集中到了謝智身上,有些人心中已經默默地嘆了口氣,看向謝智的時候,眼中多了一絲同情。謝智雙手放在膝蓋上,有些無所適從,看上去很是不安,按說這事做得很隱蔽了,不知道杜福山是怎麼發現的。鐵督師那邊主動透露訊息的可能性非常小,思來想去,應該是自己這邊出了問題。
有些事情既然瞞不住了,那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思索片刻,調整下呼吸,謝智拱手言道:“杜大人,確有此事。之前流寇佔據餘杭,又佔著獨松關以及德清縣,我杭州危在旦夕,下官也是迫於無奈,才想著懇求督師儘早發兵。下官也是想盡快解除杭州危局,此事不正是我等該做的麼?”
說罷,謝智起身看了看旁邊幾名官員。當時杭州情況危急,誰沒為自己找點後路呢?若是杭州被流寇攻破,浙江官員都免不了會被問責,他這個杭州知府更是首當其衝。若是不想好退路,沒人保著,搞不好這輩子就完了。試問,誰沒動心思?哪怕布政使杜福山,不也想辦法聯絡了兩京的同科故友麼?只不過別人找的大都是朝中重臣,而他謝智找的是鐵墨罷了。
事實上謝智心裡也明白,找退路沒有錯,錯的是不能去找鐵墨。可謝智沒有其他好辦法,他跟杜福山這些人不一樣,他的退路很少,相比之下,只有鐵墨這個退路更保險罷了。選擇不一樣,待遇不一樣。謝智覺得很委屈,就因為自己聯絡了鐵墨,就彷彿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似的。
這是杭州城保住了,要是杭州城沒保住呢?
杜福山顯然沒想到謝智會如此回答,他嘴角微微上揚,撫著鬍鬚淡淡的說道:“謝大人何必這般說?本官剛才已經說過了,你可是為我杭州府出力甚多嘛,你辛苦了!”
謝智太瞭解杜福山了,此人一向是笑裡藏刀,嘴上這樣說,心裡怕是很不痛快的。不過眼下也沒有後悔藥吃的,以後在浙江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謝智重新坐了下來,不過他明顯的感覺到了一種疏離感,也就片刻的功夫,自己與眾人之間已經多了一道隔閡。哎,也許這就是杜福山真正的目的吧。不是跟鐵墨聯絡麼?既然想背叛南直隸官場,那就做好被孤立的準備。到這個時候,謝智已經有些心灰意冷了,甚至生出一些疲憊感。
官場,與自己起初所想完全不一樣,這官當的太累了。如果事不可為,索性回老家當個富家翁,總好過在杭州吃癟。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杜福山找大家商量下該怎麼將最近的事情上報,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竟然把之前兵敗獨松關的醜態撇得一乾二淨。之前那場兵敗,可不僅僅是兵敗,還丟了錢塘,要不是宣府兵馬馳援及時,搞不好流寇就追著敗兵打進杭州城了。
杭州城內眾官員如何商議,鐵墨根本無暇顧及,此時他來不及休整,指揮著麾下兵馬繼續向西,追著李自成的腳步追趕。餘杭西邊,河流眾多,這就導致騎兵的作用被大幅度減小。放在往常,李自成敢這樣撤兵,雲府鐵騎遭追上去一陣暴揍了。可惜,在江南山水中,騎兵處處受制。好在鐵墨也沒想一口氣吞了李自成的兵馬,他真正的目標是馳援萬丘鎮。
前方道路茫茫,清風微涼,鐵墨騎馬慢行,眉頭皺的很深。這江南地貌,可真夠惱人的,明明騎著高頭大馬,卻跑不起來,“定山,督促後續兵馬加快腳程,我們必須儘快趕到萬丘鎮才行,若是李自成的兵馬也摻和到萬丘鎮戰事中,怕萬丘鎮的兵馬就危險了。”
“督師放心,末將這就去督促!”周定山可不敢怠慢,若是萬丘鎮的京營兵馬損失過重,恐怕徐公爺心裡就要不痛快了。
一路艱難趕路,一向注意儀表的徐芷欣也是風塵僕僕,多了幾分疲憊之色。好不容易停下來休息,她提著水袋來到鐵墨身旁,“如今流寇各部一心撤出浙江,你是不是太過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