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慕名拜訪過呂碧城,但什麼“一見如故、義結金蘭”都為虛言。兩人之間的分歧太嚴重了,一個是反清革命派,一個是改良立憲派,一個顛覆傳統、身穿男裝,一個維護傳統、喜歡女裝,哪裡能談得高興?
秋瑾當時邀請呂碧城去日本留學,一起參加革命。呂碧城才不願意,她在平津兩地被捧上天了,用得著跟秋瑾這個“泥腿子”勞碌奔波?
兩位女俠之間僅有的一次會面,可以用不歡而散來形容。
只有在解放婦女這種事情上,秋瑾和呂碧城擁有共同語言,呂碧城後來為秋瑾創辦的《中國女報》撰寫過文章。
但不管如何,呂碧城也在晚清民國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她以女子之身,出任袁世凱的總統府機要秘書,後來又擔任總統府參政,令當時的無數男兒為之汗顏。
周赫煊問道:“蘭清先生怎麼在荷蘭?”
呂碧城解釋道:“我前些日子在日內瓦,碰到了顧少川(顧維鈞)。他聽說你要來荷蘭,因此讓我幫忙接待,畢竟荷蘭這邊沒有中國領事館。”
“那真是叨擾了。”周赫煊說。
呂碧城又介紹了幾個同伴,都是旅歐的名人和學生,大家結伴前往附近的一家旅店。
等周赫煊把行李安放好以後,眾人又前往附近的一家中餐館吃飯。整張桌子沒有酒和肉,清一色的素材,杯子裡倒的都是清水。
呂碧城笑道:“想要避免人類流血,就該從餐桌上做起。保護動物和倡導和平一樣,都是文明的發展趨勢,周先生不會介意吃素吧?”
“客隨主便。”周赫煊不予置評,雖然他打心裡不贊同“動物保護主義”。
保護動物是應該的,比如保護野生瀕危物種,但如果把雞鴨豬羊也一起保護,那未免太過強人所難了。
至於把保護動物和呼籲和平扯在一起,周赫煊只能嗤之以鼻吃飽了撐的!
呂碧城舉杯說道:“我以水代酒,歡迎周先生再來歐洲,為我中國的和平事業而奔走。”
周赫煊笑道:“多謝諸位的款待!”
眾人紛紛舉杯,邊吃飯邊談論遠東和歐洲的局勢,偶爾也有人探討佛教和藝術。
呂碧城突然問:“周先生信教嗎?”
周赫煊回答說:“我信奉科學,但不排斥正常的宗教,也不敢否認神靈的存在。或許,冥冥當中確實有神靈,但這個神靈無法保佑世人,只有我們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呂碧城笑道:“我讀過周先生的法文版《神女》,裡面涉及很多神話傳說。女主人公在荒野昏迷之際,恍惚中看到天邊的佛陀,我認為這是一種心靈的頓悟,也是一種佛性的顯化。眾生都有佛性,天生嚮往善良和光明,而戰爭和殺生都是泯滅人性,也是泯滅佛性的行為。”
這女人信佛已經信瘋了……
周赫煊只能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在我看來,佛是大智、大悲和大能的人格體現。說得通俗一些,佛代表著一個理智、情感和能力都達到圓滿境界的人格。從哲學角度而言,這是人類的終極追求。從宗教角度而言,佛教跟其他宗教最大的區別在於:佛不是萬能的,佛不能賜予我們以解脫。佛只能教導我們,引領我們憑藉自己的努力來解脫。佛不能使我們上天堂,或讓我們下地獄,不管是天堂般的西方極樂世界,還是恐怖的十八層地獄,都是我們自己的所作所為得來的。”
呂碧城眼睛一亮,點頭道:“周先生對佛法的理解頗有見地,可有信佛的打算?”
“心中有佛,萬物皆佛,”周赫煊笑道,“數百年來,中國人講三教歸一。儒家有君子,道家有聖人,儒家有佛陀,我認為這三者的描述殊途同歸。都是透過自身的努力,達到理智、情感和能力的圓滿,君子是佛陀、佛陀是聖人、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