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這一地區已經陷入了無政府狀態,且不說那些暫時失去主家控制的城主、豪族們心裡打的什麼主意,僅就是趁亂蜂起的暴民就不在少數。
作為曾經參加過東北聯軍一家大名的最上義光,在這種幾乎算是隻身的情況下南下近千里,如果落在佐竹或真田的手裡或許還有一線生軌,要是被暴民碰上肯定會直接砍掉腦袋換取賞錢。可他居然就這樣來了,幾乎以這必死的決心來了!
“在下唯恐失見於大納言殿下面前,不得已之下輕裝趕來。如有冒瀆不恭之處還望海涵!”最上義光大致講述了一下路上地經歷,最後微感歉意地說到。
“先起來再說吧!……給最上殿下搬一把椅子!”我臉上的顏色微微轉晴了一些,起碼這種態度是值得很定的。
“謝謝大納言殿下!”他規規矩矩地站起來後又規規矩矩地坐下,低著頭準備繼續聽候我的教訓。
我繼續仔細打量著這個人,從心裡說確實感覺不到他身上蘊涵著什麼氣勢,一張“豬腰子”臉上兩腮微微下陷,兩隻黃鼠狼似的小眼睛裡也沒什麼光澤。而且從他蒼白晦暗的面色上看,說的也應該是真話。
“一路上真是辛苦了,出羽沒有什麼事情吧!”又看了半天之後我才緩緩地說到,語氣還是冷冷的。
“東北的情況現在非常不好,眼下出羽是從未有過的亂局!”提起了出羽,最上義光更加愁眉苦臉。“自三河事變(這個提法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可能是他自己發明的)以來,東北受到了嚴重波及。別人家的事情我也說不清楚,僅我最上家就有天童、盾岡、延澤出現了波動。因為在下來得急切現在的情況也不盡知,說不定此刻山形城已經失陷了!”
“在這種情況下最上殿下還第一個趕來小田原,我諸星清氏足見盛意了!”我嘿嘿冷笑了兩聲,對於他這種裝可憐嗤之以鼻。
“對於大納言殿下此言在下實在是誠惶誠恐,能得到您的體諒最上家即便就此覆沒也了無遺憾了!”最上義光索性一裝到底,居然還抬手擦了擦眼淚。
“最上殿下這話說得未免不盡不實,你不是剛剛還和上杉、伊達並肩作戰嗎!”我其實對他並沒有太大的成見,而且作為第一個響應者總是應該給一點兒優惠的。不過不能讓這些人覺得太輕鬆,因而還是繼續冷冷地諷刺到。
“大納言殿下實在是誤解了,在下真是苦不堪言!”最上義光彷彿受了多麼大的委屈,聲淚俱下地說到。“上杉景勝指使本莊繁長至今強佔我莊內領地,伊達也曾多次挑動武藤氏侵入出羽,我最上家每一日都是戰戰兢兢的過活……”
“哦……”我愣了一下,他會這麼說我還真沒想到。“那……南部家呢?”
“南部信直對出羽也是久有覬覦之心,以前天童、延澤、白鳥、寒江河的叛亂都是出於他的授意……”
看著最上義光委委屈曲卻又滔滔不絕的講述,我突然有了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這個最上義光實在是太有材、太“可愛”了!
按照他的說法,周圍的大名沒有一家和他和睦的,他每天整個就是生活在“狼群”當中!當然,他所謂的那些指責並不高明,有些甚至讓人一聽就是詆譭和誣陷,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明確確地表明:他在東北算是個“孤家寡人”,所有人都是最上家的敵人。
東北地區歷來是中央政權力所不及的地方,而我至少在表面上和那裡從未發生過任何直接的聯絡,如果是你處在我現在的這個位置上,對於東北的人事問題會做如何的安排?是保留一個在周圍勢力中人緣極好,隱隱有領袖之風的人,還是留一個誰都厭棄一天到晚傳閒話的人呢?
“那最上殿下還要和那幾位共同進退,還真是不計前嫌哪!”雖然我出口依然是諷刺,但臉上卻也忍不住帶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