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接一聲。
鍾念月和三皇子都眼看著那地毯上洇開了一點血跡。
鍾念月眼皮一跳。
心道這長公主也著實是個狠人。
三皇子悄然嚥了下口水,心下是徹底不再去想莊妃為他勾勒的雄偉藍圖了。
不然哪一日他父皇也這樣責問他,他將頭磕破有用嗎?
「送三皇子下去。」晉朔帝道。
當即便有小太監送著三皇子出去了。
三皇子正覺得壓抑得厲害呢,見狀不由心道,這真是他父皇難得對他慈和一回了,讓他連血都不必見。
他忍不住回了下頭。
鍾念月還在後面呢……
卻不知她見了會不會害怕?……倒也說不好。她膽子一向大。
三皇子一面想著,父皇留她在裡頭,是不是說明並沒有多麼的喜歡她?一面又想著,父皇會不會覺得他膽量還不及鍾念月?
三皇子胡思亂想著,到底是走遠了些。
心道回了宮總要先多告誡母妃幾句的。
而這廂。
眼看著長公主還在叩頭,便好似不知疲倦一般,鍾念月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本能地想要縮回手,掙了兩下,卻還是沒能掙開,仍舊牢牢地被晉朔帝扣著。
鍾念月忍不住看向了晉朔帝。
而晉朔帝摩挲了下她的手背,好似把玩著什麼鍾愛的物件。他垂眸看向長公主,道:「皇姐昔年,為達目的,不惜誣陷朕與餘家有私……」
晉朔帝從不提長公主做了什麼。
長公主做賊心虛,眼見著餘家先後暴斃四人,餘下族人後又流放邊疆。昔日赫赫有名的世家餘家,今日再無一人記得。那時她可嚇得不輕,忙不迭地閉了公主府,就此縮了起來,少於露面。
可今日為何又提起了?
長公主勉強抬起頭來。
卻只瞧見晉朔帝扣住了那鍾家姑娘的手。
當著這樣一個外人的面……晉朔帝卻揭起了親姐姐的短!
還要看她因為恐懼而狼狽地磕頭。
長公主死死咬住了牙關,壓下了心頭的種種不甘,服軟道:「當年,當年是我行差踏錯,多年來,我沒有一日睡好了覺。陛下如今還記著那些,連今日都還要疑心我麼?」
說罷,流下了兩行淚。
鍾念月道了一聲說哭就哭,您可真是好演技啊。
她哪怕不知前因後果,也知曉長公主談不上什麼真誠悔過。
「皇姐要使朕不懷疑,便還要再當心些。還要知曉什麼碰得,什麼碰不得。」
長公主心間一顫。
晉朔帝瞧出來她要拿鍾念月作筏子了?
可晉朔帝敢在春獵之上,表現出對鍾家姑娘的不同,那便不是豎了個靶子給人麼?
她今日確實是想要利用鍾念月探一探,這鐘家姑娘在太子心中地位幾何。
能不能叫她拿來,在數人之間周旋。
可晉朔帝來得實在太快了。
彷彿是在提醒她,她哪怕蟄伏再久,一舉一動也仍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依舊能捏死她。
他就不怕,將鍾家姑娘這樣高高捧起來,哪一天摔碎了嗎?
哪有得了寶物,顯露在外的?
長公主心念百轉,閉了閉眼,還是重重又磕了個頭,道:「我記得了,陛下,我記得了……」
一剎那間,她忍不住惡意地想。
這鐘家姑娘年紀才多大?
晉朔帝就不怕將她嚇著了?
這無上皇權啊,於有些人來說,是一生所求,於有些人來說,卻是可怕得很哪。
晉朔帝突地轉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