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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這麼想時她心裡竟奇奇怪怪浮上一層對奶媽仁順嫂的嫉妒,不過也是眨眼的事,她會很快用法兒將它壓下去。她要知道的是別的事,她相信掩藏在奶媽眼裡的秘密遠比跟公公睡覺多得多。

可是奶媽仁順嫂總是話剛開個頭便惶惶地收了口,再問,她就死勁地搖頭,咬住嘴唇,不說。

包括二柺子,奶媽仁順嫂也像有甚麼忌諱似的,很少主動談起她這個兒子。倒是打下人們嘴裡,偶爾能拾些話把子。不過,聽到的總是跟想要聽的差得遠,連那晚抱她下轎的正是二柺子這麼重大的事,也是跟二柺子有了幾次秘密來往後,才突然地從那雙手上斷定的。之前,她還常常夜半三更突然地醒來,抱住枕頭,坐炕上悵想,那雙手,到底是誰的呢?

燈芯已經確信,二柺子從煤窯回來了。竟敢瞞我!她想起再三跟二柺子交待過的話,一下山,無論有事沒事,定要第一個想法子趕來見她,她心裡急著哩。這屠夫家的,竟然這麼快就敢撒謊!燈芯一氣,竟也學下人們一樣,罵二柺子屠夫家的。不行,我得找到他,得趕在公公知道真相前找見這挨刀的。她相信公公不會放過他,下河院歷來的做法都是懲賊甚於懲娼。娼可以壓,可以捂,賊卻不能。

燈芯丟下手中的活計,隻身出了大門。現在她在溝裡已有不少眼線,那些得到過她恩惠的溝裡女人早把她當成了貴人,隔空不隙就把秘密送到她耳裡。一聽燈芯打聽二柺子,馬上有人說出了地方,幾個女人還親自帶她走進中醫李三慢的藥鋪。

二柺子沒想到燈芯會找到他,一時傻了眼,嘴囁嚅著,卻說不出話。燈芯笑盈盈問,還玩?二柺子搖搖頭,卻不肯馬上出來。他輸紅了眼,偷來的錢差不多又光了。燈芯看出他心思,衝中醫李三慢說,他輸了多少?李三慢報了數字,正好值一頭牛。燈芯說,記我賬上,把錢給他。中醫李三慢猶豫著,不是他信不過燈芯,他捨不得把到手的錢拿出來。燈芯又說了遍,見李三慢吞吐著,她火了,一把掀翻牌桌,衝一同來的女人說,給我砸了這鋪子。幾個女人本就恨死了李三慢,屋裡好不容易有個錢,眨眼間就讓不爭氣的男人送到了這裡,見有下河院的少奶奶撐腰,膽子立時壯了,瞬間工夫,李三慢的鋪子就一片狼藉。中醫李三慢氣得嘴都歪了,瞪住燈芯,卻不知說啥,他不可能撲上去打她,更不可能扯上嗓子罵她,他是中醫,他要在下河院少奶奶面前保持良好的修養。正砸著,李三慢的老婆撲出來,這是一個刁蠻的女人,一撲出來便撕住燈芯,不叫人活呀,下河院要逼死人呀,天爺睜眼呀,讓它斷子絕孫呀……

陰雲(19)

啪一聲,一個嘴巴嚴嚴實實裹住了她的嘴,少奶奶燈芯眼裡噴著火,她要教訓這個不懂教養的女人。

李三慢老婆捱了打,一時怔住,不過很快就又想起了撒野,她打算豁出去,鋒利的指甲已瞅準目標,決心要爛掉下河院女人這張俏臉兒。在溝裡,李三慢老婆是有名的母老虎,歪得很,誰家要是敢跟她吵嘴,三天三夜間能罵,罵得你一家老小出不了門。李三慢老婆剛要動手,同去的女人撲過來,攔腰將她抱住,一使勁就將母老虎摔倒了。她掙扎著還想起來,眼裡是不甘心的屈辱,是魚死網破的氣概。燈芯不屑地望住她,她知道該怎麼對付這女人,這種女人甭看外表兇,內心裡卻虛空得很。她輕笑了一聲,用極輕蔑的口氣說,就這麼個又嫖又賭的爛貨男人,你犯得著嗎?這話像宰豬刀一樣捅到李三慢老婆心上,她跳起來說,你血口噴人,我家三慢從來不嫖。

是嗎?燈芯從容地望了眼僵著的李三慢,盯住他老婆說,你去問問沙河沿上的小寡婦,她要是說沒你再罵我不遲。說完拽了二柺子往出走,剛出李三慢院子,就聽身後響起豬挨刀的聲音。

到了這份上,二柺子再也不敢撒謊,只能跟燈芯說實話。說完,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