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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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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只是一條水獺麼?

我讓你貪,我讓你壞,我讓你做黃粱夢,你個惡貫滿盈的東西!少奶奶燈芯看著男人一點一點讓齒輪吞進去,忍不住哈哈大笑,笑聲穿過楊樹林,穿過黑夜,飛向那神秘無限的天穹。

血,多麼真實的血呀,從手上,腳上,胳膊上,撲撲地噴出來,染紅齒輪,染紅磨塘,染紅整個夜晚,染紅一溝兩窪的菜子。那是你的血麼?那是下河院的菜子和清油呀,那是老管家和福的血呀。少奶奶燈芯大笑著,和福呀,你一定看到了,你看他死得多難受,沒手了,看他以後怎麼挖牆角,沒腳了,看他以後怎麼踏別人腳後跟,快看,他的頭也絞了進去,多美呀,修好的齒輪像個手藝老道的屠夫,把這隻豬吊起來,一層一層剝開,一塊一塊勏呂矗�憧此�賴枚嗄咽埽�嗤純啵�噯萌絲閃�健�

除惡(3)

少年石頭早嚇成一攤泥,撲在燈芯懷裡不敢掉頭,燈芯一把扭過他,害怕是麼,你知道你爹怎麼死的,你睜開眼看,看看他的下場。石頭哆嗦著,死死地抓住燈芯胳膊,不敢扭頭。燈芯只好將他攬懷裡,用力抱住他,不讓他跌倒。

管家六根的眼睛睜成兩個巨大的圓,死死地瞪住燈芯,他清楚地聽到自己的頭在齒輪裡發出清脆的響聲,那是齒輪擠壓的聲音,聲音從他心裡發出來,砸向魔鬼一般的女人。他知道生是不可能了,死在一步步擁抱他,半個頭牢牢卡在齒輪裡,血從頭髮裡滲出來,火一般的血,只要有根洋火,他就能燒掉整個下河院,他是多麼想燒掉它呀。這個讓他祖祖輩輩打長工賣命的地兒,這個讓他望一眼都熱血沸騰的地兒,眼看就成他的了,卻沒命享受。他多麼不想垂下頭,可齒輪太狠毒,硬是把整個頭吞了進去。

燈芯看到一個沒頭的男人在衝自己張牙舞爪,齒輪飛速的旋轉裡,男人的聲音已完全消失,可目光仍在,那是多麼不甘心的目光呀。忽兒發著紅光,忽兒發著藍光,忽兒又像火一樣噴出,就是不肯滅。燈芯在火光裡微微抖顫了下,很快便挺起身子。這一刻起她再也不能怕,再也不能對任何敢跟她作對的人心軟,她要牢牢記住這目光,牢牢記住這個夜晚。

一圈,又一圈,男人一點點少下去,最後少得只剩下一把骨頭,還有撕不碎的衣衫,她這才發現,人還不如布結實。男人的頭髮沾在布上,黑夜裡發出奇亮的光,她衝那光笑笑,你能把我怎樣?

一切靜下來後,整個磨塘血紅一片,血水在月色下平靜地流淌,穿過楊樹林,穿過草地,融進沙河……

管家六根淹死的訊息著實讓溝裡恐慌了好一陣子,有人說管家六根叫鬼迷了路,黑燈瞎火的拿磨塘當成了屋。有人說打油坊出來,就讓野鬼纏上了,一腳踩空,掉磨溝裡淹死,水衝他進了磨塘。傳言紛紛,極盡恐怖。

不信的,好像有兩個人。一個是日竿子。第二天一早,人們望見日竿子站在沙河沿上,面色很凝重,他望著的方向,正是管家六根的泥巴小院。那時柳條兒還不知道,日竿子想必是知道了,他站了一陣,並沒去告訴柳條兒,而是腳步一拐,進了三杏兒家。

另一個,據說是二柺子。二柺子本來在窯上,但是很快他就出現在溝裡,這個一向聽見什麼便咋咋唬唬的傢伙,這一次居然出奇地沉默,而且面目更是恐怖得很。有兩件事證明了他對此事的懷疑,一是他跟草繩男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走路要小心啊,這年月,誰能辨清哪個是鬼哪個是人,沒準哪天個一開門,鬼就撲來了。草繩男人恨道,放心,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二柺子猛地抬頭,逼住草繩男人,你放的哪家的臭屁,再放一遍?那樣子,像是要打架。